山水真实之泪小说
文章来源:丹阳文学网 | 2019-11-26
这是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修长的枝桠在风中招展,扇形的叶子微微泛黄。
我坐在高高的树梢上晃着腿,百无聊赖地看着树下的街道,看着呼啸而过的车辆,看着匆匆而过的行人。
就在这时,从学校的方向走来一个女孩。她穿着冬季的校服,脖子上围着一条褪色的方块条纹围巾,手里提着一个旧书包。
现在就放学了么?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出来?啊,不管了!我兴冲冲地跃下树梢,跑过去与她并肩而行。
“今天在学校过得还开心么?”
“现在要去哪里?回家?还是去公园荡秋千,顺便欣赏日落?”
我又说又笑。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
与我所说的地点不同,她拐进了一条巷子,在纵横交错的小道里穿梭。我跟在她身后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一片空地上。这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只有一大堆被人丢弃的水泥管和一棵在这里扎根了几十年的榕树。
她走过去三两下爬上了堆成小山的水泥管。她将书包抱在怀里蜷缩着身子坐在上边,额头顶着膝盖开始一个人哭泣。
今天,在学校又被欺负了呢。
我安静地看着她,而后轻轻地踮起脚尖,像一阵风一样来到她的身边,又像一只看不见的小熊依偎在她的身旁。
看着因啜泣而颤抖的她,我明明也想哭,却连一滴泪水也流不下来;我明明就在她身边,却什么也无法为她做到。
如果我不是现在这副模样的话,至少还可以握住她的手或者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知道她并不是一个人,可现在的我……
2
在我的脑海里,像是有一台古老的放映机,断断续续地播放着一幅幅画面。它们没有色彩,也没有会跳舞的音符,只有枯燥乏味的线条。
直到那一天,她的出现才填补了画面里的空白,令它们色彩斑斓。
如果把这些画面串连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蝉鸣永无休止的夏天。
在回家途中的十字路口,我正抬头看着信号灯上倒数的数字。仿佛理所当然一样,那个人出现在我的面前。每次放学后来到这里,我几乎都会看见她。
她看起来是个既文静又漂亮的女孩,本来应该有很多朋友的她却跟我一样,身边从来都只有路过的人,而没有跟自己一起聊天一起回家的人。
我就在想,既然我们都是一个人,那为什么不一起回家呢?这样的话既有人说话又不会感到无聊。
于是,我走上去跟她打招呼,说:“就你一个人么?要不要一起回家?”她看了我一眼就把头缩了回去,很怕生的样子,不过她还是说:“好。”
就这样,我们两人结伴回家。一路走来,我问一句她答一句。我不看她的脸,她也不看我的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在闹别扭。
她的家比较近,在公园的旁边。
我们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路过公园的时候,被空无一人的秋千吸引。虽然坐板已经生锈,但铁锁还是很牢固,荡着玩也没关系吧!
我们一人坐在一架秋千上,一会儿说说今天哪个倒霉蛋被老师批评了,一会儿聊聊在公园的沙坑里啄食小沙粒的麻雀。
我把她送回家的时候,她的奶奶正好在门口等着。她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衣着质朴,身前还围着围巾。她笑盈盈地问我:“你是我家小蒲的朋友么?要不要进屋一起吃点东西呢?”
我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在小蒲带着些许期待的目光下,我点了点头。
我们三人围坐在小巧的木桌边,虽然只有稀粥和简单的菜式,但我却觉得很开心。
我知道夸人家的饭菜好吃是出于一种礼貌,但我真的觉得奶奶做的东西很好吃,于是很自然地就叫出声来。
吃过晚饭后,我在小蒲家里呆了一会才回家。在半路上,我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还以为是谁呢,回过头去才发现那人是妈妈。
对于妈妈满世界找我这件事情,我感到不可思议。她一天到晚都在忙工作,除了学业和功课就基本上没过问我的事情,所以我觉得晚点回家也没关系,但那天晚上,当她找到我时又急又气将我骂了一顿,还抱着我的肩膀痛哭了一场。
在我的记忆里,妈妈哭过两次。
第一次是她和爸爸离婚的时候。尽管她像个孩子一样哭闹说不想离婚,但爸爸还是走了。他留下一栋房子给我们,就是我们俩现在的家。
而第二次就是那天晚上。
不知道为什么,在昏暗的路灯下,我看着她哭也想哭。
我哭着解释道:“我今天刚认识了一个朋友,在她家里吃晚餐。”妈妈听后把我抱得更紧了,哭得更厉害了。
因此,从那天起,我基本上都是在太阳落山之前就回家的。偶尔晚一点也是因为陪小蒲一起荡秋千或一起去别的地方玩耍。
我和小蒲在同一所小学毕业,又升上了同一所中学,而且都申请了贫困生资助。
“贫困生”这名号对我和小蒲来说是很丢脸的,让我们在其他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还因此经常遭到他们的嘲笑和欺负,但“不卑不亢”这四个字我是懂的,小蒲也懂。
因此,嘲笑和欺负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可就在小蒲十五岁的时候,她遭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变故——她的奶奶去世了。
她趴在奶奶的病榻上哭了一个晚上,但“人死不能复生”这句话说的却是事实。
我曾听人说过,人死后灵魂就将化成一颗流星,不过,如果一个人在尘世还有遗愿,那么他的灵魂就将在尘世徘徊,为的是实现自己的夙愿。
小蒲的奶奶一定是有遗愿的,我想,那必定是希望小蒲能够平平安安地生活和快快乐乐地长大。为了让她的灵魂成为一颗美丽的流星,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个心愿就由我来实现吧!
我尝试着跟妈妈商量,让她接小蒲来家里住。我本以为妈妈会拒绝,但没想到她一口答应了。不过,小蒲好像不太情愿。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了她,毕竟还不到独立的年龄,更何况她还不具备这种能力。
于是,小蒲就住进了我们家里。
我本想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给她,但她却说她想要住阁楼,说那里虽然狭小但却很温馨,让她有家的感觉。
我想起她和她奶奶的家是一间平房,低矮而阴暗,每逢下雨天屋里就会变得十分潮湿。或许阁楼真的能让她有家的感觉,但后来我才知道她选择阁楼的理由是,当她因懦弱而哭泣的时候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尽管后来被我不小心发现了。
奶奶在的时候,每当小蒲哭,她就把她搂到怀里,用手轻轻地拍她背。虽然我没法像奶奶一样安慰她,但我还是会努力的。
“如果真的想哭,那就哭吧!反正泪水我会帮你擦干!”
我记得自己曾经对小蒲这样说过,然后她就真的哭了。
我知道她是个爱哭鼻子的人,只是从来都不会在其他人面前哭。
她不想让人觉得她可怜,更不想让别人奢侈给她同情,所以,每当她哭的时候,不善言辞的我为了避免误伤她的自尊心而选择了安静地陪在她身边,顺便帮她擦眼泪。
我和小蒲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所以有时候会被误认为兄妹,这种时候,我们会异口同声地说:“才不是呢!”然后两人纷纷红着脸转过头去。
当然,也有一些喜欢恶作剧的同学把我们的名字写到黑板上,然后在旁边补充道“XX和XX是一对!!”之类的话。
“如果真是这样,其实我也不介意,就是很不好意思啦!”
“你不介意,我介意!”这是在我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后,小蒲对我抱怨道的话。
“可这也没办法,难道你想让他们给你赔礼道歉不成?”我抱着脑袋,摆出一副“这没什么的啦”的样子。
那时候,我们已经读初三了,正处于学业生涯的一大转折点。
“如果中考这一搏失败了,那你们就惨了!”这是老师一遍又一遍强调的话,甚至让我这种不喜欢学习的人都不得不打醒十二分精神来听课,尽管总会有那么几分精神不知道跑哪去了,但我真的是很用功,这当然是为了能跟小蒲去念同一所高中咯!
4
暑假的时候,中考的成绩出来了。
填志愿的时候,小蒲写什么我就跟着写什么,结果把名字也写成一样的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我和小蒲的成绩不相上下,按理说应该可以去念同一所高中吧!
这是我在结果出来之前一直都很担忧的事情,以至于当结果出来的时候,我欣喜若狂,就差没把书本撕碎用来天女散花了!
既然上的是同一所学校,那么接下来应该考虑的就是学费的问题。经过一番讨论,我和小蒲决定一起去兼职,给KFC当服务员,去超市当售货员。大半个暑假下来,我们就积攒了两千多块,再加上其他资助补贴,交学费没问题。
既然学费已经有着落了,那么接下来可以考虑的就是玩乐的事情,不过,说实话,就我们这点零花钱,能在奶茶店喝一杯加冰块的奶茶已经不错了,其他的想都不敢想。
真的想都不敢想吗?其实想一想也没关系,只不过,我这人喜欢尝试,想过之后的事情总觉得跃跃欲试,于是,我就瞒着妈妈带上小蒲坐车去远一些的地方游玩,反正就玩一天,很快就回来的啦!
我们去城里的商业街逛了几圈,然后在随处可见的地摊上转悠,买了一些看起来物美价廉的商品,就匆匆往回赶了。
我们本想坐计程车,但考虑到路费太贵,还是决定搭公交。
不过,这个决定到后来被证实是错误的。
在搭公交车的时候,司机的状态不是很好。他时而用手按压胸部,时而趴在方向盘上像痉挛一样的颤抖。当终于有乘客注意到情况不妙时已经为时已晚了。公交车在十字路口的拐角侧翻,滑行了十几米后狠狠地撞在了护栏上。
在意识到车祸发生的瞬间,我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了小蒲。
剧烈冲撞带来了深入骨髓的疼痛,简直就像是在被上千只马蹄践踏一般,感觉身体不再属于自己。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心脏仿佛被挤到了嗓子眼。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但我知道我很好地保护住了小蒲,她几乎只受了点皮外伤。我记得自己在昏迷之前勉强地对她笑了一下。这样的告别其实也挺不错的嘛!
我躺在担架上不省人事。在昏昏欲睡中,我听见有人在叫唤我,但我的眼皮像是粘在了眼球上一样睁也睁不开。虽然看不见那个人,但我知道她是小蒲。那个声音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因为我这辈子就快要结束了。
在救护车抵达最近的医院之前,我已经没有了呼吸也没有了心跳,但奇怪的是,我却能够感觉得到外界沸腾一般的喧闹,那是人们在哭泣和哀嚎。
等我再度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死寂的昏暗里,眼前是陈尸房一样的地方。我突然想起这里是殡仪馆。对啊,我已经死了,可是……为什么……我还站在这里,而且还是站在自己的尸体面前。
诈尸?不对啊,尸体不是好端端地躺着么,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些传闻是真的?!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灵魂?!如果是真的,那我岂不是相当于用另外一种方式活着!
很可惜的是,尽管我用“灵魂”这种形式活着,但却是不被任何人看见听见的存在,对于正常人来说相当于不存在。
那……这还有什么意义??
起初,我根本不适应这样的存在方式,不过后来我也想开了,虽然相当于空气,哦不,相当于看不见摸不着的磁场之类的,不过,我却可以看见听见甚至还可以讲话,而且身体还轻飘飘的,只要轻轻地借用一点反力就可以跳得很高,甚至是像云朵一样随风飘扬。
就这样,我成了一个“透明人”。虽然透明,但我仍然可以用这种方式陪伴在她们的身边——妈妈和小蒲。
5
在得知我因车祸身亡的噩耗时,妈妈的反应可以用“灵魂出窍”来形容。她在那头沉默了许久,然后拼命地问道:“你是不是诈骗?是不是打错了……”
“我很抱歉,但我还是必须告诉你,这是真的!”那头在“嘭”的一声响后,只剩下“嘟嘟”声。
妈妈始终不相信这一噩耗,直到她亲眼看见了我煞白的尸体时,才不得不以失声痛哭的方式来接受这个事实。
小蒲也哭了,她不再在乎别人投以怜悯的目光。她跟妈妈说:“都是我不好,我当时就应该拦住他!可我贪玩,还是跟着一起来了……”妈妈抱着小蒲,一直在哭。
我跑到她俩面前,对着她们又说又比划,可是统统被无视了。
“你们别哭了,我就在这里,没看见么??”
“你们看不见,但我确实在这里!!”
“就算你们听不见我的话,我也在这里,所以不要再哭了……”
她们两人足足哭了几个钟头,最后带着沙哑的嗓音昏睡在我的尸体前。
在她们住院打点滴的这段时间里,我想尽一切办法给她们传达“我还在这里”的信息,但我什么也办不到,就连眼泪也流不出来。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无声无息地呆在她们身边。
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从我死后到现在已经一个月零七天了吧!如果我真的是所谓的“灵魂”,那就是徘徊在尘世有未了的心愿吧!我突然想到了小蒲的奶奶。她是化作流星了呢?还是与我一样在人世飘荡呢?
我决定去小蒲和她奶奶的家找找看。
这间平房已近破旧不堪,墙根和背阳处都长满了湿润的苔藓,墙角也累积了不少蜘蛛和粘在上边的尘埃。破旧的木桌椅和塌陷的木床上也积满了灰尘。
共 6145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真实之泪》这篇小说讲述的是“我”和小蒲一起成长的故事。对于小蒲的家境和遭遇,“我”是十分同情的。看着小蒲孤单的身影,“我”会及时的出现她的面前,一起去玩耍、荡秋千,处处体现出“我”对小蒲的关心和爱护。小蒲家里突然地变故,因为奶奶的去世致使小蒲处于无家可归的境地。“我”说服母亲,把小蒲收留在家里。无论在现实当中,还是在梦境当中,“我”都是全然不顾的保护着她,从而建立了一种纯洁的友谊。小说里现实与梦幻穿插描写,丰富了表达的方法。小说脉络清晰,情节转合自然。感谢作者赐稿,问好作者。【山水神韵:九井居士】
1楼文友: -06 1 :25:40 小说清新自然,人物的性格特点把握准确。 走进柳湖,走进生活,沉浸在梦境之中。恬淡安静,关注民生,品味社会,让灵感插上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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