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人

摘要：有多少人，为了春天的第一朵花，而献出了自己。只要希望还在，鲜花，必将开遍神州大地。 （一）废墟春天

这是一个春日，可是，惨烈的西风，依然在东方唱着悲切的歌谣，从废墟中刮来的风里，还带着隐隐的啜泣声。一个寂寞的男子，推着一辆小车，缓缓走过，他微微抬起头，向着苍天。天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日头，无力地，将惨淡的光芒，倾洒在大地上。

这里，没有春天。就算有，他也看不见，因为，他是一个瞎子。

“小心点，前面地上有一个洞，你没看见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他微微地回转头，道：“哦，谢谢，以前这里没有坑的。”眼中，是一双没有光泽的眼珠，就好像死寂的深潭一般，看不见底。

“你，是花明月？”那男子略一迟疑，又问道。是的，花明月这个名字，在这里，可是家喻户晓的，谁都知道，他善于种花，就算是快要枯死的花苗，经过他的一番侍弄之后，也会起死回生的，所以，他也因此有了一个绰号，春之神。

因此，那男子能够叫出他的名字来，倒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毕竟，一个瞎子，走路居然能够不用盲杖，而且，还推着一辆小车，车上全是花儿，这样的怪人，这个世上，不会有很多的，除了花明月以外，还能有谁呢。

“谢谢你了，赖先生。”

当那个男人听见花明月也能够准确地叫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是的，他的确姓赖，叫赖一川，他苦笑了一下，道：“看来，我还真的是臭名远扬了啊。”说着，他假装咳嗽了两声，清了一下嗓子，接着说道：“对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送花。”花明月淡淡地说道。

“送花？”赖一川苦笑了一下，道：“我没有听错吧，你给谁送花啊？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谁还需要这样无用的东西呢？”

花明月笑了起来，笑得很神秘，他悠悠地说：“我送给那些废墟里的人，我知道，他们需要。”

赖一川长叹了一口气，笑道：“花先生，我想，你搞错了吧，他们需要的，不是一朵花，而是粮食。你懂吗？能够填饱肚子的粮食。”

花明月却顾左右而言他，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暴风雨中，树叶用萧萧的声音，来回应那暴风雨，它低下头，却看见了一朵沉默不语的花，于是，树叶便问：‘你是谁啊，那样沉默着？’一个无声的声音回答说：‘我，不过只是一朵花。’”

赖一川微微耸了一下眉毛，道：“你在说什么啊，我完全没有听懂。”

花明月却又神秘地笑了，他淡淡地说：“不，你明白的。沉默，不等于懦弱；无声，也是一种反抗。”

赖一川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轻声说道：“你胡说些什么，小心不要让倭寇听见。”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却不禁自己哑然失笑起来，其实，他赖一川自己，也应该算是倭寇中的一员，虽然，他是汉人。

花明月的嘴角，又露出一丝浅笑，神秘莫测地说道：“只要春天还在，南飞的大雁，就会回来；只要土地还在，干瘪的种子，就会花开；只要鲜花依然开放，废墟里的人，就会感受到生的希望。拥有鲜花的民族，永远不会被灭亡。”说着，他又微微抬起了头，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他还是坚持用自己那双无神的双眼，仰望天空，他悠悠地说：“我今生唯一的志愿，便是让鲜花开遍神州。”说着，又微微地侧过头，面对赖一川，道：“如果我想要‘希望’，你会帮我吗？”

赖一川听见“希望”这两个字，不禁身子一颤，他低下头，心狂跳不已，好不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抬头再看的时候，那花明月，早就已经推着小车，走远了。

倭寇的铁蹄蹂躏过的地方，到处都是废墟，可是，在那残垣断壁上，却奇迹般地长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花。在没有东风的春天，它瑟瑟发抖，可是，依然用自己的沉默，表达着自己的意愿。

希望？这个词，他是随便说说的，还是他真的知道一些什么？赖一川微微皱起了眉头，走远了。

（二）林中偶遇

没过多久，花明月已经送完了鲜花，正推着自己的小车回去呢，路上，途经一片幽静的树林。突然，两个人影，从他的头顶掠过，向着林子深处而去。说实话，轻功好的人，花明月见过不少，可是，好到如此程度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见。没错，他的确是看不见，但是，他能够感受到啊，当他感觉自己的头顶有一阵微风拂过的时候，他相信，那两个人，已经从自己的头顶飞过了。

没错，的确，只能用“飞”这个字来形容，这究竟是谁呢？好奇心促使他跟上去，探究一番。他看不见对方，可是，却能够略略感觉到对方前进的方向，于是，便追寻着那阵风，来到了林子的深处。

由于失目，所以，华明月的耳朵特别好，很快，他就隐隐听见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凤凰女，小凤凰，你倒是飞得挺快的啊，只可惜，就算你能够展翅高飞，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一个女子高昂的声音，这么说道。

花明月听了微微一皱眉，便隐身在一棵树后，继续聆听。

那凤凰女，显然是一个更为年轻的女子，她厉声喝问：“摘星，你到底想怎样？”

那摘星此时说话，倒是不慌不忙的样子，她慢慢说：“我不想怎样，只要你将那‘希望’，交给我，就可以了。若是你给我，那还则罢了，若是你不给的话，那么，对不起，休怪我心狠手辣，要将你变成死凤凰。”

原本，花明月以为，这只是寻常的江湖恩怨，他本不想多管，可是，听见了对方提到“希望”这两个字，他不禁来了兴趣，便继续留下，倾听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说实话，关于“希望”和它的传说故事，还有谁比花明月更清楚呢，可是，他却一直都不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这样怪力乱神的故事。

就听见那摘星冷冷地说：“哼，你和赖一川，将那‘希望’给偷走了，献给了倭寇，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吗？要是识相的话，就快快告诉我它的所在，我还能饶你不死。”

听见了摘星如此说，那凤凰女，突然显得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忙辩解说：“不，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赖哥哥，不会是这样的人，不会的。”说到这里，她竟然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摘星仰天长啸，道：“凤凰女啊凤凰女，你怎么就这么容易上人家的当呢，男人，没有一个可靠的，就好像，当年，他也说过，他会种出一种四季常开的花儿，送给我，然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幸福快乐地生活……”说到这里，那摘星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竟然好似一个花季少女一般，含情脉脉起来。

听见那声音变化，花明月不禁大吃一惊，如烟的往事，全都涌上心头，他不禁想到：难道，这个摘星，竟然是她？

趁着摘星陷入往事之中，那凤凰女似乎是找到了一个逃跑的机会，只见她足尖轻轻点地，挥动双臂，整个人的身子，便腾空而起，须臾间，人已经在树梢之上了。可是，那摘星却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只见她一挥双掌，一道凌厉的金光，便射向了凤凰女的眉间，凤凰女想要躲闪，却发现，自己周身上下，已经被这团金光给包围住了，简直就到了避无可避的时候了。

她心知不好，早已惊得面无人色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花明月突然手一挥，从他的指尖，飞出一张纸牌，那纸牌，挟带着惊人的劲风，向着摘星的手腕射去。摘星被迫撤招，并将那张纸牌，接在了自己的手中。凤凰女劫后余生，却无奈，还是被金光扫中，她扑通一声栽倒在尘埃里，再也没有了原来的那种潇洒和自在。

那摘星拿着那张纸牌看了又看，眼眸之中，先是流露出一种温情，旋即，又射出了两道逼人的寒光。她微微喘息着，往事如同潮涌一般，向她袭来，饶是她定力不错，也不禁心潮澎湃。

她再也没有心思去管那地上的凤凰女了，拿着自己手中的那张纸牌，悠悠地说：“是你啊？许久不见了。”言语之中，竟然有一种淡淡的哀伤。

花明月没有现身，依然躲在那树后，他知道，对方所说的“许久”，长达二十年。

“我还记得，那是在二十年前呢，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只是总角之年。”摘星似乎是在对着空气说话，“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杀手，我奉命，去杀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婆婆。我知道，那个婆婆，是个蔼然仁者，她没有任何过错。然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拥有‘希望’，她是涅槃谷的主人，就因为这样，所以，她就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花明月静静地听着，他的思绪，似乎也飘回到了那个血色往昔之中。

“谁知道，那个老婆婆，却有一个厉害的养子，他是第一个打败我的人。我受了重伤，打中我的，竟然是一张纸牌，一张画着花的纸牌。就好像，我手中的这张一样。”说到这里，那摘星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杀我，而是留下了我的命，我以为他要继续羞辱我，可是，他却没有，他教我种花，并且，将人世间的爱，种入了我的心里……”说到这里，摘星竟然涕泪俱下，再也说不下去了。旁边的凤凰女看呆了，她竟然忘记了趁机逃跑。

“后来，我们相爱了，我做梦都想不到，我竟然会爱上一个杀手，一个试图杀死婆婆的杀手。”花明月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悠悠地说着：“我们心里真的只想如古井水那般宁静，但人在江湖，只能漂流，我们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那女子的主人找上了门来，将涅槃谷的花儿，全都烧死了，我又怎能任凭他将花儿摧残，于是，一场激战，在所难免。我们联手杀死了那个恶人，可是，自己也都受了重伤。”

凤凰女趴在地上静静地听着，她做梦都想不到，涅槃谷的现任主人摘星，竟然原本是一个杀手，而且，她竟然与自己一样，有着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我知道，那女子的伤，就算再重，婆婆都有办法将她治好，因为，那些，只不过是些寻常的外伤而已。可是我，就不一样了，我的眼睛，在这场决斗中，被弄瞎了。我觉得，我再也配不上那个女人了，于是，我便留下了一份信笺，说是要去寻找那四季都能开放的花儿，便离开了她，从此浪迹天涯。”

“这个世上，真的有四季都能开放的花儿吗？”凤凰女忍不住问道，她的眼眶，早就已经湿润了。

“没有。所以，那只是这个男人的一个借口而已。花明月，你，你只是想要离开我，是不是？”摘星原本想厉声喝问这个男人，可是，当她看到这个男人那早已失去光彩的双眸，还有那被风霜打磨得棱角分明的脸庞的时候，她的心，竟然再也恨不起来了。

“不，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你，因为，每当暮色铺满大地的时候，你便会进入我的梦中，只有在梦里，我才能再次看见你。摘星，真的，其实，这二十年来，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你。”花明月原本以为，这么长的时间来，他早就已经忘记了该如何温柔，可是，当自己再次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其实从来都未曾忘记过她的一颦一笑。

摘星长叹一口气，道：“为什么，你那个时候，要选择离开啊？你知道吗，要是没有你，就算满谷都是芬芳的花儿，对我来说，也都是毫无意义的啊。现如今，你又为何，为何要再次出现在我的身边呢，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消失，那么，就永远消失吧。”

花明月沉声不语，半晌才说道：“因为，‘希望’。我知道，‘希望’，被人盗走了，被一个叫做赖一川的人盗走了，他将‘希望’，给了倭寇。这乃是春神青帝留在凡间的宝物，绝对不能落在倭寇的手中，所以，或许，我们要再次联手，将那‘希望’重新夺回来了。就好像，多年前，我们一起联手，对付你的主人一般。”

摘星幽幽地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原来，你是为了‘希望’才现身的，不是为了我。”她嘴里这么说，可是，心里却像是明镜一般，她知道，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将她忘怀，她明白这一点。若不然的话，他就不会依然保存着自己为他画制的花牌了，一张牌，代表一个月份，每个月份上画上当月的时令花儿，还有时令花神。只是，每一个男花神，长得都像花明月，而每一个女花神，长得都像摘星。

想到这里，摘星走到了凤凰女的身边，将她轻轻地扶了起来，道：“起来吧，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应该迁怒于你，应该付出代价的那个人，是赖一川。妹妹，看错一个男人，没有关系，愿不愿意，和姐姐一起，将‘希望’夺回来？”

凤凰女的眼中还含着泪水，她看着刚才还宛如凶神恶煞一般的摘星，此刻竟然变得如此温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略一迟疑，她终于点了一下头，答应了。

（三）论道品花

若是你没有亲眼看见的话，做梦都不会相信，在这样一个满是废墟的地方，竟然也会有如此奢华的地方，那是赖一川的家，也是倭寇在这个地方的据点之一。不过，此时，这放满了黄花梨家具的屋子里，却异常安静。

只有两个人，各怀心事，在案几旁，自斟自饮，不是旁人，正是赖一川和他新认识的朋友，花明月。

花明月看不见，但是，他却能够闻得出，这个屋子里所有的家具摆设，那都价格不菲啊。过了良久，他微微地叹息了一口气，道：“人们，总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物欲，伤害这个天宇之下的其他事物。难道不是吗？”他伸手指了一下自己身下的那张花榈木的椅子，道：“花榈出安南及海南，用作床几，似紫檀而色赤，性坚好。这乃是李时珍在《本草拾遗》中说的。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我却知道，我身下的这张椅子，乃是上好的花榈木，因为，它有一种特殊的香气，一种和降真香类似的香气。”

共 10425 字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小说用传奇的手法，叙述了一段抗击倭寇的神奇故事。花明月，赖一川，凤凰女，摘星，四个传奇的人物，两对相爱的男女，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融汇于抗击倭寇的斗争中，他们做着为国为民的大侠义之事。小说中贯穿着“春天”、“鲜花”、“希望”的隐喻，只要鲜花依然开放，希望就永远都存在。小说的主人公花明月相信，当春风吹遍天下的时候，鲜花，将开遍神州大地。迈着坚定的步伐，他们向前走去，走进春天里。感谢作者以这篇小说参加天涯“走进春天”征文活动，共赏。 （：秋觅）【江山部精品推荐01 0428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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