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的7月10日的上午体系

江建，今年也就有五十多岁，育有三个儿子，住在姿立家斜对门。

江建的三个儿子，大儿子伟超已经订婚成家立业了，但是，婆媳关系十分地紧张。其它的两个儿子，一个叫二拐跟着父亲江建开蹦蹦车拉脚做生意，一个叫三蛮还在上学。

姿立多次见到江建，只觉得他太衰老了，太有点清瘦了，简直是瘦骨嶙峋，消瘦干瘪成了一把干柴，更有一副甲蚂蚁的形象。但是，人还是很筋骨硬朗的，行动迅速，敏捷更有蚂蚁的神态，好像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

每隔两三年，姿立都要像候鸟迁徙似的回一趟陕西老家，理所当然地要见上江建几面的。江建的蹦蹦车，有几次也成了姿立的坐骑，带着姿立他们去过几次滋水源黄沙岭大龙庙，有时还带姿立上过几次大王渭南集镇，下过大河坝拉过沙子石头。不过江建初开始拥有的蹦蹦车是档次很低的那种三轮，像手扶拖拉机，又比它单薄而轻便，能载重且耐远行。由于速度高又用皮带传动，行路总是摇摇晃晃扭扭捏捏且性能不太稳定，顾名思义，当地人都称它“蹦蹦车。”如今的车况好多了，江建的车换成了有引擎也要用摇巴子发动的四轮柴油车了。

江建的妻子叫惠芳，其娘家在大山深处的滋水源镇，那儿是个交通不便深山老林的山旮旯，距离老家玉山镇约有40公里远，开车进去一趟，要赶早起来走一天多才能走一趟。而且，在遥远的过去，那儿根本没有公路，只有崇山峻岭的羊肠小道，并且弯弯曲曲，紧挨着山谷河底走，一会儿脱鞋过河，一会儿羊肠小道又扁到半山腰上，有几段路简直就是在万寡悬崖峭壁上开凿出来的栈道，有什么著名的“风匣嘴”，“鬼见愁”，“斩龙湾”，“鹞子翻身”、“龙抬头”等，没有亲临其境的人，听一次名字也会叫人心惊胆战、魂飞魄散的。

就是在这样崎岖的山路上，姿立和江建从懂事时起就开始走：小时是进山割草，再大点就是进山担柴，再大点就是跟上父兄老一辈人去大龙庙、滋水源、老黑沟扛木头。

比起扛木头，那割草担柴就是小儿科了。因为，割草来回只用多半天时间，走的路比较近，担负的重量也相对轻松点，就是用草架子割满草担回来再交给生产队喂牛，一担草七八十斤，给记十多个工分。而担柴更要艰苦些，要起早贪黑，跑三十多里山路，上多重大山，什么老爷岭，天明山，葫芦岔，南沟，将军坳，还有桐家山，魏家沟、秦岭头终南山，都是些深山野岭，山高路陡，是些犲狼出没，野蜂遍地，毒蛇伤人的地方。

（一）

可是，高山就是高山，它永远会叫你敬畏，叫你向往，使你一提起来就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浮想联翩的地方。因为，就是这样的十万大山养育了世世代代不知多少山里人，山外人平原人。试想，你要盖房，没有木料不行；你要做饭，没有皮柴烧火不行；冬天烤火要用木炭，夏天打麦子要用链架，木杈，桑木扁担，连姿立们上山担柴用的草鞋，也是从山里边的树木（叫椴树）剥皮搓绳做成的。姿立们大山口子的人与山里人一样，一年总有几个月是在深山野林中像原始人类一样在大山的皱折里边攀爬背负、斗折蛇行、忍辱负重艰难地渡过的。

十万大山给姿立他们提供了丰富的食物，钱财和足够的生活用品，大山也同时耗尽了姿立他们多少代人的青春年华和生命。有时候，大山发怒了也直接吞噬过活生生的青年与中年人的性命的。不是么，那一年没有不小心没有踩稳脚步而从高山翻滚下来致残致死的人呀。姿立的几个好朋友就是因为上山没有抓紧枝条而被摔断手臂和门牙的。姿立的兄长有一次在赶坡翻滚下溜上了捆的皮柴时，因为山高坡陡，粗壮的柴捆要从几百米的山巅高岩峭壁间向下坠落，正巧呼啸而下的柴捆子打上了来不及躲避的打柴人，差点儿酿成了要赔偿人命官司的飞来横祸的。

文化革命时期，那年姿立刚有12岁，正是男长十二夺父旨的年龄。可是，那时的姿立生得汉小力薄，瘦小得像个麻杆子。由于营养不良造成体力差，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不能负重或者干过重的体力活。就是与同龄的江建黑蛋建设比也略逊一筹。割草，姿立比他们担回来的少；担柴，比他们出山的次数少。割（编筐子做担笼）的山货条，捋山野菜，挖山药材也不如他们能干。因此，在他们面前说不起话，直不起腰，自惭形秽、常常觉得自己矮人一等，不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似的。

不过，姿立念书还比较灵，全村17个同年级学生，七个人中考不上一个初中生，可是姿立就是幸运能高中的其中之一。那时候，不单是要学习好，还要有经济条件，有人供给学杂费生活费才行。江建是个好学生，人长得紫里透红、黑如铁锈，他是念书的好手，因此也顺利地考上了，正好那是1966年，考上中学之后又暴发了文化革命，姿立们前后只上了几个月时间，江建就因为家务多，负担重等原因而自动退学了。

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艳阳高照，天气闷热。姿立们刚走上一条扁道，脚下是汹涌澎湃的灞河水后浪赶前浪，在山洼悬崖峭壁下形成了千尺深潭，数米飞瀑，大浪淘沙，激流飞湍在山谷里边长久地咆哮轰鸣。而此时，一股清凉的山风从倒沟峪的歪嘴岩下徐徐刮来，使人顿时觉得衣衫飘拂，热汗消退，叫人趾高气扬、心旷神怡。因为再走几步路，就要出山口可以望到不远处的玉山镇了。这天姿立和江建的父亲立秋一起进山担柴的。当姿立们担柴回来人困马乏，走到冯家山口斩龙湾时，几个公安人员跟上了他们——他们是跟踪江建父亲立秋的。

这些公安人员带着手拷，腰带上别着合子枪，杀气满脸严肃凝重的样子，叫人不寒而栗。

姿立照常是自己担着担子，不紧不慢地撒开步子走在后边。立秋叔走在前头，看不见他的神情和步态，想当然的是紧张惊惶与煎熬害怕，复杂与畏怯，担心与恐慌正在笼罩着他，逼近着呑噬着他。果不其然，回家后，一放下担子，立秋叔就被公安人员用手铐拷上带走了。

原因很简单，是立秋叔的女婿刘满仓因为对四清运动积极分子贫协主席汪红毛怀恨在心，并且蓄谋在一个风高月黑之夜，闯进了凌河村贫协主席汪红毛的家，用刀子斧头砍杀了人家一家四口，其中有两个未成年的儿女，惨不忍睹、血溅四壁，并且连夜走了十多里路把刀子斧头以及血衣罪证掩藏在其岳父立秋家，被人赃俱获。当时根据“包庇坏人，就是坏人”的窝赃罪，与罪犯同罪论处，一次宣判了立秋叔二十年的劳役徒刑。

（二）

那时，姿立们都还小，只是个小小的小学生，并不知道窝藏罪证就是犯罪的道理的。但是，听说了江建姐夫满仓携持刀斧连夜奔袭一个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穷苦人家的经过与动机时，觉得毛骨悚然阴森可怖。满仓那人长得多么高大健硕，年轻力壮，又是个旋棒槌出身的人。什么叫棒槌，就是《孟姜女哭长城》以及唐诗中“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提到捣衣的工具。它是从大山里边砍回来大腿粗细的磁实山木头如楠木、桑木、青冈、山槐野榆做毛坯，拿回来再截成一尺多长的小段来，再放到装有锋利刀架的车床上加工而成的击打如捶用来浆洗衣服用的工具。

姿立亲眼见识过刘满仓他们砍料，备料、加工出售棒槌的全过程，记忆最深的就是那把月牙形足有四五斤重的大板斧和削木如泥的旋具，是这么粗壮有力的彪形大汉又预谋已久，在夜深人静之时去持刀杀人，而且在杀死了老夫妻俩后，三个儿女被惊醒了，其中两个大点懂事的也没有幸免。姿立相信满仓报仇雪恨时，挥动刀斧其凶猛的程度如张飞如李奎，敏捷迅速如赵子龙，残忍的程度就是一个气势汹汹的杀人犯。当时岂止是血濺四壁，简直是血流如注、血流成河。只是，他家那个还处于幼年的男孩子，刘满仓对之还是动了恻隐之心，认为他太幼稚了，并没有做下坏事的，从而留下了一条性命。事后，姿立推测不是刘满仓发了善心，而应该是胆战心惊，力不从心，自己被自己的血腥屠杀吓坏了，才撇下了这条柔弱的性命的。至今四十多年后再回忆起来这件事，还叫人还胆战心惊十分地慌恐和骇怕呢！

姿立只知道立秋叔老实本份，憨厚笃诚，是个正正规规，心不藏奸的好人。立秋叔受法了，丢下江建尚小，孤儿寡母，又是饥寒交迫，又是文革暴发，江建的失学就是在情理之中的事了。二十年劳役徒刑，对于一个四十上下的男人来说，也就意味着终生监禁，提前出来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除非是遇到大的立功减刑。这样以来，江建的母亲妍丽姨——一个爱打扮喜欢干净漂亮黑俏如牡丹的中年女人也没有坚守上几年，又改嫁成了别人的新娘，而且离家不离村，使这个完整之家雪上加霜。江建是在鰥夫大伯父立春的带领看护下长大成人的。

人说：“提犁撒种入麦秸，扬场使的左右锨，”“三年学个好生意家，十年学不了一个好庄稼把式”。这是当地人对于农业行把式的高度礼赞与肯定。姿立喜欢江建，一是他的聪明好学，二是他的善良忠诚。那时农村还是人民公社化，丈量土地，小麦估产，扬场犁地，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江建都是一把好手。绝了上学之望后的江建，就只能一门心思地投入到劳动种田行列，当上了名副其实的农民。江建不偷奸耍滑，也不油腔滑调，真是恭恭敬敬做人，老老实实做事，他人不算多高多粗，十五岁就能扛得动比他个儿还高还重的粮食装子，不到成年时就成了庄稼行里边的老把式，所有这些，对于姿立来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望其项背而已。

当然，六十年代的人，“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人民解放军”、“工人阶级领导一切。”开批斗会，忆苦思甜，抓革命，促生产。那时的农民是朴实憨厚的，也是纯朴可爱的，如果能当个生产队长，那就是威震一方的父母官，土皇帝。不但要求出身好，根红苗正，还要有好身体，好思想，好品德，重要的是要懂得农事与农业，舍得流汗出力。如此苛刻的选拔条件与量人尺度，即使生队再大，候选对象再多，也还是不能保证有正常的继承人的，有时还得从外生产队租借才能继无米之炊。

那时候，姿立和江建黑蛋建设们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姿立们事事处处跟着成年人学，跟着成年人比，不单在学校要学好功课外，在农村也讲表现，热爱集体，出牛圈，拉麦子，送粪上地，晒土垫圈，栽稻插秧都要舍得出力，绝不让人说：偷懒耍奸，二流子，半吊子，二杆子之类有损声誉与前途的难听话。

江建父亲立秋被劳改了，家庭本来就是中农成份，因为曾经收养过一个父母双亡的堂弟，这个堂弟叫冬至，从小是跟在江建父兄辈人中间生活的。那时候猪多没好食，人多没好饭，同胞兄弟之间也有个你强我会，互相争宠的家庭矛盾呢。可是，冬至竟然大言不惭地承认他从小是做了江建他们家的长工，而且住的是长工店，吃的猪狗食，受尽了屈辱虐待，看尽了人的眉高眼底。解放前，家乡的土地本来就是稀缺资源，人均不到二亩田地，还有一部分山地薄田，如果超出了平均数就会被订为漏划地主或者富裕中农的凶险。

（三）

按说冬至本人也不是多坏，长得人高马大，精明强干的，可是，就是太多了点女人气。冬至天生就会纺线织布，纳鞋底做衣服，穿针引线织毛衣，做大锅饭，剪窗花，浆洗捶染无所不能，无所不会。再加上他的太监声，公鸡嗓门就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男人形体的女人坯子了。这也无可厚非，因为当时并不实行计划生育，每个家庭的孩子都多，狼多肉少，物质匮乏，冬至又过早地失去了双亲的呵护，有点空闲时间就做点女工自己照料自己也是应该的。况且，江建家对待他也不薄，还给他分了一份房产，迎娶了一房虽然不是多么俊俏，但也小巧玲珑，知热知冷的媳妇。可是，当时就有人想浑水摸鱼、唯恐天下不乱，私下里教唆冬至站出来指证自己的长工身份。

作为孤儿的冬至只是个绣花枕头，也必然没有多少文化，耳朵根子软，又想着再次地打土豪分家产，以回报当年寄人篱下，受苦难受虐待的仇恨。就在揭批大会上扯着女人惯用的长声短调，哭着鼻涕眼泪装腔作势地痛说自欺欺人的“长工家史，”感动得全玉山镇以及几个公社的贫下中农，革命群众都声泪下，高呼“打倒土豪劣绅”、“打倒封建地主”、“新旧两重天，贫农做主人！”

少了一个张口嗷嗷待哺争饭吃的人口，多了一个受欺压受剥削的长工，那么订个漏划地主也是绰绰有余的。于是，江建的大伯父，一个有点文化与品德，早年丧妻，长期没有续弦的鳏夫立春就当仁不让地当上了地主分子坏分子而被监督劳改，集体训话，打扫大街公厕，过着被 ，被捆绑，被非法监禁并且时时要听从传唤批斗的专政对象的痛苦生活。

立春当上坏分子，是因为听说有一次在深山里边打柴，他与同行人中一个患了痔瘘的男性发生了性关系，当时地方上的人管这种行为叫做 ，而现在通称为同性恋。但只是捕风捉影，查无实据的。与此同时，江建的二伯立夏解放前参加的是国民党的土匪军队，因为“9.25起义”后在新疆加入解放军，入党后提成地区级干部军转回乡，也必然地要担当起村干部（支书）的重担的。

江建的二伯父立夏的人品也不错，是个有文化懂政策的好基层干部。由于过去在新疆当官，官为区委书记，接近如今的厅县级。因此，立夏当时的家庭环境应该是富甲一方，非比寻常，家里除了有新疆人喜爱的毛毡地毯，造型奇特的伊斯兰教通用的铜壶、铝制品、砍土镘（像铁锹一样的工具）之外，也有太师椅，八仙桌等高雅舒适、晶明透亮的生活用品。

共 1 69 字 7 页 ... 转到页 【编者按】此作品是生活与社会的融合，时间跨度大，空间宽广，人物刻画栩栩如生，文笔老练深厚。文中还较准确地引用了一些古诗词，是为装饰，故事情节复杂，有条不紊。是篇耐读的作品！“往事不堪回首，思来断人肠。人妖颠倒是与非，凄切满目皆悲凉。一片东风化春水，更惜今日好时光。”[实习编辑：柳絮如棉]

1 楼 文友： 2009-02-27 12:2 :59 作者的文章风格及其内容很精彩！让我欣赏让我学习了！握手问好！ 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再接再厉，乘胜前进！

2 楼 文友： 2015-09-12 19:00:10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心肌梗死容易复发发病人群丁桂薏芽健脾凝胶能治腹泻吗藤黄健骨丸治骨质增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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