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那些孩子叫我哥随笔

文章来源:丹阳文学网  |  2019-09-27

每一次回村,从进村口到进家门,很多孩子喊我“哥”。

我自然不是他们的哥哥,我家只有一个姐姐,外甥都十八了,她住在集镇,我住在县城。那些孩子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他们叫得实诚,我应得也很自然。

没有血缘关系,还是有一些亲戚关系的,一个村的人,怎么牵扯都是能叙上亲戚的。不是有句话“亲连亲,连到北京”吗?全中国都能算是亲戚,一个姓的五百年前是一家,不是一个姓的五千年也算的上是一家吧,再不然继续上溯,还不都是一个老祖宗下来的,所以,他们不是拍我的马腿,我也不是套他们的近乎,一切再自然不过。

况且我们这个村子还和别的村子不太一样,我们的农村很多情况是一个大家庭的扩张和辐射,家族的意味很重。我们这儿原本就是一个被忽略的山区,山不高,但是一个山靠着一个的,没有人烟。后来,搬过来几户,开荒种地的,估计地处偏远,大约连个税都不交,加上雨水充盈,果树遍野,人气也就旺盛了起来。外来户越来越多,呆下了还舍不得走,且又没有近亲的忧虑,于是,娶媳妇、嫁姑娘大多在村内进行,到了下一代以及下下一代,亲戚关系就交织起来,谁遇到谁都能叙上七大姑八大姨的。

这倒有点像华西村的架势,华西村据说是不愿意嫁姑娘的,娶哪儿的姑娘你得入赘。也对!肥水总不能荫泽外人啊,当时,我们村有饭吃大约总是觉得外面的人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自然姑娘不出村了。

当然,这两者没法比的,我们的骄傲仅仅停留在能吃饱一碗饭而已,而且并非是每个时候都能吃饱饭的,吃不饱的时候,就想着大约别的地方会饿得更惨,于是,就又回到了幸福的原点。

村子依然是相对封闭着,依然重复着固定的生活模式,正月里过年,二月里赌钱,三月里唱戏,四月里下田。清早的时候,炊烟四起,家里的主要劳动力象征性地咳嗽两声,搂起裤腰带牵着老牛就出去,穿浅蓝色碎花外套扎绿色头巾的妇女拿着一把镰刀也就上山了,孩子上学的上学,不上学的四处乱窜,到了晚上,传来的几声高亢的叫喊,又不知是哪家孩子玩忘记了吃饭,那叫声拖得长长的,引来对面青山的呼应。

一个村子,一百多户,房子都是依山而建,建得错落有致,且树木繁盛,掩映大半,即便是泥土夯成的土墙房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看的。山上有果子,山下有水田,日子过得慢悠悠的,一顿早饭摊在目前的石阶上边吃边聊能吃两个钟头,一场玩耍有时忘了回家就能在别人家睡觉,第二天直接去上学,父母都不需要过问,大家一样的条件,吃饭就是添双筷子,睡觉连多一床被单都不需要,还有点亲戚连着,一张口就是这个大爷那个小姑的,既是远亲又是近邻,还能把彼此分得那样清楚?要不是年龄的增大,辈份的增高以及间隔性的出生与死亡,还有过年时狂躁的鞭炮提醒着,他们大约似乎都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东西叫——时间。

而且,除了我父亲等少数几个人有点相信读书之外,绝大多数人是不认可念书的,他们说念书一来肯定念不上大学,纯粹赔钱的买卖,二来念书能把人念傻,然后就能随便举出几个强有力的证据来,后来我知道,他们所列的证据是实有其事的,中学的某个老教师曾经在某个地方放了几十年羊,还有个留过学的大学生当时还被人用链子锁过,想斗的时候就拉出来转两圈,最后死的时候胡子比马克思的都长。

可那些都是过去,那个时代一去不返了,山村终究抵挡不住外面世界的侵扰,当姑娘们眼睁睁地看着街上五颜六色的服饰,小伙子们直勾勾地看着港台的明星画片的时候,一缸大米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狭窄的山坳里一批批年轻人向外走着。老头老太太一脸的愤懑:结婚就结婚呗,干嘛要买电视,洗衣机的,还要盖楼房。哪是盖楼啊?就是在拆老子的骨头!他们帮不上任何忙,只有在家里冲老伴发火,要不就是慨叹人心不古:我们结婚的那时,不就用土坯垒成了一张床,还不照样把你们养大?

除了老伴之外,他没有其他的听众。

走出去并没有带来多少好消息,毕竟是久居山野的孩子,毕竟没有真正地上过几年学,到了外面一般只能做些最底层的事情,男的做建筑,女的当保姆。当然,省吃俭用还是能够带回来一些钱的,三年五年一凑也能盖起一幢像样的房子。男的结婚的基础性工作算是有了保障,姑娘的嫁妆也不是个问题,老人们也甚至因为这么一幢平顶或简易的楼房还短暂地成为小村里的富人,他们收起了自己的误读,再也不去指责孩子们的不安分,有的还索性捧起小茶壶,依然在村里晃悠,嘴里不时哼着广泛流行于我们这里的小刀戏!姑娘少或没有姑娘家的开始怀疑挣钱的途径,免不了被地里胡乱猜测,说些见不得人的话语,当然见面的时候,还是要点头示意的。

可男孩们筑好了巢,发现鸟儿全部飞走了。第一批外出做保姆的姑娘几乎就没有回来的,尤其是长的好看的,她们发现原来外面的生活是这样美好,那些守在村口傻站着小伙子开始臆测着又是哪个王八蛋骗走了心仪的女人,很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及时地表白,没有提前把事情定下来,没有趁月黑风高的时候把她带走,没有上演轰轰烈烈的私奔传奇。可转念一想,那又能怎样呢?留住了人留不住心还不如在家供个菩萨。

第一代外出打工的人现在大约五十来岁了,我那时叫他们叔叔、阿姨,这样年龄的人不在少数。他们都不怎么讨厌我,因为我家和他们不一样,我父亲在集镇上还有个加工厂,我也经常住在集镇,他们到集镇的时候,时常在那儿吃饭、喝酒。他们见到我父母总是非常尊敬,不停地叫着“大哥”和“大姐”。

没有什么能阻挡,好像是句歌词。村里的姑娘出去了,村子里的小伙还是要成家的,尽管他们遇到了他们的前辈未曾有过的挑战。他们的前辈都是父母做主的,兴许两个老头一顿酒之后就能敲定婚姻大事,与房子、票子、电器、衣服无关。现在,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自己有什么呢?还得拼命攒钱——只能是攒钱而不是挣钱,因为也就那样了,把眼光投向附近的十里八村,四面撒,没准就能有收获。这是比较好的一群人,次之的就是再向外辐射,咱这儿穷,可一定不是天下最穷的地儿,于是,刚好有保媒拉纤的说花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就在云南贵州那些地儿,而且过来就过来了,以后连个丈母娘都省得跑了,结婚证人家主动帮你开好,只要你掏钱。也还真不见得就是骗婚,还就有安安稳稳过日子且不需要跑丈母娘的情形,不过这一般集中在男方年龄较大在附近实在是娶媳妇无望的情形不得已而为之的,娶回来之后,男人的自卑还是难掩的,毕竟总觉得能在本村讨个媳妇是一件很排场的事情。还有一种形式就是换亲——感谢上帝,这个词语终于要走进历史了,家里既有女儿又有儿子的,实在不行就换亲,嫁出去一个姑娘再从人家领会一个媳妇,亲上加亲,一团和热,似乎完全说得过去。但是,我总是想起先前易子而食的故事,身上冷飕飕的,我们村就有宁愿当单身汉的也不愿意拿妹妹换亲的小伙子,我一直认为他是个好汉!

终究还是有了几个单身汉,当然,后期他们等啊等,有的等了十年,能赶上个离婚的(现在离婚率原本不低),还有就是丧偶的,也能凑合。还有的等了二十年,直到房屋全部拆迁的时候,集体一次性解决,拆迁那一年,鞭炮放了几卡车。与他们告别单身汉历史同步的还有那个虽美丽但不富饶的村子。

第一代的外出青年正在走向老年,第二代的孩子依然不相信读书,村子最热闹的是赌场,中学生在路上玩的最多的是撕书玩牌九。他们的未来早已被定格在外出的路上,况且由于不断地外出,他们对在外务工已经慢慢有了足够的心里准备,路子也宽泛了起来,有的长大后甚至还当上了小老板。就是这些孩子,小的时候见到我就叫我哥,我也乐意领着他们玩,甚至还喜欢随便编几个故事忽悠他们,他们自然都是深信不疑的。现在偶尔能看到他们,我们相互都变得很陌生,需要努力辨认一番,有时还得需要他们父母飞提醒才能对上号,他们才能从嘴唇之间勉强地挤出一个“哥”字,我发现我回应的也有些生硬。

我现在回去的很少,原来的村子早已夷为平地成为一个水泥厂,雾霾坚挺地笼罩着住在不远处的原来的村民,由于企业的介入,这个村子一不小心提前走在了城镇化的道路上。村子整体搬迁之后,每家单门独户,院墙围着,自成一统,原子白锈钢铁门虚掩着,客厅里地板砖擦的能照见人影,在外面都不好意思进去。

进去又怎样呢?不着边际地寒暄几句,再别扭着表示一下尊敬,抑或迎接着某个从楼上下来的小孩叫我一声“哥”?

更多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在这个新村里转悠,再看看原来老村的遗迹,我没有觉得它有多忧伤,而是觉得自己在和它一道忧伤,更多的是属于我自己的忧伤。

我舅舅、外婆住在村口。舅舅的孩子正儿八经地叫我哥的,可母亲说,这孩子成天玩电脑,吃饭都在床上,今年二十了,就是不出去做事,从来不搭理任何人。我进了房间,他居然停下了鼠标,很腼腆地叫了我一声哥!我没有响应,只是拍了拍他:不能冻着!他点了点头,他原本不是个傻子,过年的时候听说还赢了两千块钱的。

舅舅家隔壁的孩子小时候嘴特甜,一天要喊我六七次,住在我老家的后面。孩子的父母血缘上是近亲,形式上是换亲,所以孩子智力有点问题,到了婚龄,他们从外地又给他找了个傻媳妇,生活都不能自理,现在生下一个傻丫头,在上幼儿园。上次,幼儿园给他申请困难补助,上面的人问他家有没有残疾证。我问那个办事人员:要几个?

我知道,其实他家供个孩子上幼儿园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拆迁之后家里还不至于那么困难,可我还是积极地帮他跑,不是因为他曾经一个劲儿地叫过我“哥”

共 701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这篇随笔,作者写了自己曾经的村子,那些叫自己“哥”的孩子们。我们从中看到的,是淳朴的民风,那种乡音乡情以及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但外面世界的召唤,还是打破了村子的宁静。外出务工让年轻人思想得到了转变,时代的发展和一代又一代的更替,让我们的生活和观念也在悄悄地改变着。但是传统的观念和约定成俗还是影响着村人的眼光和制约着村子的发展,这不由得我们思考。文章于平铺直叙中,有一种暗流横亘在读者的心头,同时,那点点滴滴,碎碎念念,也表现出了作者对家乡的担忧和祝福。一声“哥”的称呼,许是不经意的人之常情,又是太沉重。推荐赏阅。——责编:哪里天涯 【江山部·精品推荐】

2楼文友: 09:46:10 我们都是在同样的村庄。。。。。。。。。。

回复2楼文友: 11: 2: 9 谢谢,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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