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br陕北高原出产信天游

文章来源:丹阳文学网  |  2020-04-05

一、

陕北高原出产信天游,有名的那句: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仅次于当年唱的东方红。

白杨树竞相吐绿的季节,查汉生来到了米脂县。早上,站在城内高高的李自成塑像前,他心潮澎湃地仰望着豁然高远的蓝天,深深吸允高原特有的气息,坚定了隐藏已久的心愿。当他挺着和陕北汉子那方胖红黑迥然相异的白净清廋脸颊,哼着心仪的陕北小调,漫步出了县城,疾行进和太阳与黄土同样色彩的沟沟峁峁,似乎那个心愿仿佛马上就要变为现实了。晚上顺原路归来时,他却蔫头耷脑,无精打采走回城街,油然抱怨了一句:哎,还想见貂蝉呢!

一连五天,都是如此。招待所里很单调,坐久了更烦闷。这天,突然想起了白云观,听说那里的佛事兴旺,竹签最灵验,何不去一试呢?查汉生说干就干,当即趁风和日丽,驱车十里,来到了黄河西岸白云观前。但见黄河波涛如铜液翻滚,一层层高耸的山上,白云观天高云淡,唯有天梯石蹬高竖。拾云阶踏石梯而上,逶迤直进大雄宝殿,弯腰曲体,向金碧彩绘的佛像膜拜,嘴里喃喃有词:“阿弥托佛,我佛在上,保佑我查汉生不虚此行,哪怕只招一名像模像样的女子呢……”冒然戳一签,请人辨认了,竟是上上签。归途心情舒畅,没到县城便下车步行,眼光越过座座新型洋楼,瞄向传统的半圆形拱顶窑洞,谋划着此后的寻美途径。坐进客房沙发上,打算喝杯茶歇了精神,即刻行动。忽然,咚、咚,有人敲门。

“谁个?”学陕北口音,懒得多问。

“是我哩。”米脂腔,女声,柔柔的。

“有事吗?”断定开了门,又是人不如其声。

“听说你从小江南汉中,来米脂招收演员呢?”

“奥……你,明天吧。”莫非米脂女子像陕北黄土高原,也水土流失?白云观的上上签再不灵验,就永远诅咒其神灵。犹犹豫豫间,拉开了房门,却看到一个窈窕的背影;枣红衣裤,风摆柳腰肢,颤颤的脚步,正款款走去。

“哎,你怎么又走了?”

穿方口布鞋的双脚停下来,鹅蛋形的脸蛋扭过来,深汪汪的眼神投过来,怯怯的……查汉生扬起的手臂,在空中定格了,清廋的眉骨被镇住了,神情被惊呆了。天呐,那淡粉的鞋尖上,绣着牡丹花!莫不是佛事灵验了,竹签言中了?查汉生竭力稳住神儿,却全然没效果,他阵脚慌乱了,神情失控了,该说些啥,说了些啥,自己也搞不清了。只记得她娇声清轻地问:

“你们都有啥条件,还有些啥手续,收不收报名费,考试不考试,笔试还是面试......”

“你过关了,你够条件了,你考中了,你被录取了。”

“真的?试……”没等她说完,查汉生大声回答:

“这还有假?”

“这么简单!”

“要多复杂!”

“那你是……”

“我就是来招演员的呀,你家住哪搭?”学说陕北话,欲叫她进屋。

“家住枣树沟。”她眼睫扑扇着,脸颊羞红了,却一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在查汉生的喊声里,那背影迅即在招待所门口消失了。

二、

抱了个足球,在隔壁中学的操场踢热了,脱得只剩下背心裤头,还不时卷起背心,露出一缕胸毛,对着砖砌高墙又踢又踢,直踢得大汗淋漓,才夹了球抱了衣裤回团,看看距午饭还早,终于忍不住,查汉生挂电话说:

“喂,明理呀,你小子快来吧,不是我夸海口,这回我为剧团重振雄风,立下大功啦!新招来的米脂女子中,有一位山丹丹,瞧一眼,你准晕倒!”

郑记者在那头开玩笑说;

“你小子得呈啦!你借机选正宫娘娘,这回选中啦,该吃喜糖了吧!”

“嘿,这一次,喜糖让你吃定了。”

“你先别吹,我去看了再说吧。”

一转眼间,郑明理来了,在剧团后院放下自行车,直奔到查汉生宿舍门前问:

“咦,米脂来的兄弟媳妇呢?让我先过目打分,满不满百分啊?”

查汉生刚换好衣服,故作矜持,让好友进了门。郑明理进了屋,让座他不坐,给茶也不喝,到里间隔玻璃窗,睁大一双眼,直往平房后的小院盯。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院场桂花树那儿,一大伙新来咋到的米脂女子呢!经长途跋涉,他们不知累,一住下就嘻嘻哈哈说陕南的景也奇,最是那一路的水,飞瀑挂崖上白如雪,淌河里绿似绸,汇进库塘碧绿透蓝……连夜吵吵嚷嚷出去吃面皮,汉中面皮白生生,筷子一搅红油油,吃进嘴里滑溜溜,余味儿香喷喷,一个个吃得嘴上红圈圈。睡了一夜赶早起来,二十二个人都换上了紧身衣裤,在查汉生弹指下定了个头,带领大家出早操。查汉生去踢了一上午球回来,他们还在院里扬手踢腿练功呢。

“山丹丹到底是哪一个呀?”

查汉生推开玻璃窗,大声喊:“草草!”

随着一声哎,花不棱登闪出一位女子,长条身段鹅蛋脸,唇红齿白,裸露的半截手臂如莲藕,尖声问:

“该宽宽地歇了吗?”

“你来一下。”

眨眼间,仿佛一轮太阳闪至门口:“进来呀,报社的郑哥来了,要看你那。”又似一盘满月,亮在眼前,轻清地用普通话说:

“郑哥好!看吧、看吧,米脂来的章草草,丑得叫你笑话了。”

郑记者反倒不好意思了,胖圆脸装作心不在焉,只偷眼扫了她的眼睫、红唇,又扫了秀发与汗珠,故作遗憾地说:

“可惜呀可惜呀,可惜呀姓查的,你祖籍巴山,几辈子撑船,没凿过石狮子,不是绥德的汉。”

肩膀被戳了一下,伸手反过去戳对方,两人互戳着嘻嘻哈哈,一会神,屋里却没了人影。一起隔窗瞅,草草已原道折回院里,虽只是一背影,那腰肢柔软无骨似的,手臂咋扬似舞,脚尖蜻蜓点水,要是系条大红绸子扭起秧歌,绝对夺人魂魄。

“看你贼眉鼠眼的,流涎水了,要挂我老婆呀,有贼心无妨,可别生贼胆……”

“你小子,真好眼力!快说说,怎骗来的……”

“你还没听她唱歌呢,那才叫绝呢!”查汉生说着,仰脸用假嗓子唱道:“山丹丹那个开花呦,红艳艳……”又急不可耐拍他肩说,“那天我甩开当地文化部门的,独自去枣树沟,曲里拐弯的简直累得要死,到她家见了面,又怕她没嗓子,就叫她唱了首陕北民歌,你没见她乐的,跑出窑洞,转眼间站上黄土坡顶,一开口唱起来,那嗓音,就像飘逸出万千条金线,扯向蓝天白云,又罩向山山垴垴岭岭峁峁,那个亮呀,那个婉转呀,那才叫原汁原味,大境界呢!”

“那就叫她来,唱一支歌吧!”

“让人家歇会吧。”

“八字没一撇,先心疼起来了?”

“要是换成你,肯定比我更心疼万分呢!”

三、

12 1、2 42、 45 、4564……循着阶梯形音节,往腾出的演播大厅一角瞅去,剩下的十八名学员,仍在章草草带领下练唱,查汉生悄悄出了歌舞剧团。

里边姐妹们耳听他脚步声远离了,立即乱了阵脚。有的招呼了结伙上一号,有的喊累就地蹲下歇息,章草草也没办法,自打走了四个姐妹,大家情绪一落千丈。回想起大刘、小刘、谷秀、花花离开前和她掏心窝子说话那晚,草草记得清楚,四个姐妹嘴上都说的是:“吃不惯陕南的稻米,看不见黄土高原心慌,想亲人想得睡不着觉……”闪闪烁烁间,藏在心里的,却是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虽然只有半个多月,章草草也清畅了:这个歌舞剧团,虽说也有五十年历史了,上世纪六十年代还赴京演出过,曾经有过辉煌的过去,现在却明显衰老了。她看得出,剧团大门两边的房屋都出租了,不是卖服装,就是开冷饮店、咖啡店,还有一家家具店;演出大厅一大部分,隔成了抵挡的歌厅和舞厅,没了优雅的艺术气氛。这边空余的小部分空间,推起的木条连椅老掉了牙,落了铜钱厚的灰尘。高团长对大家讲了一次话,此后每天,就是跟姓查的在这儿的空处练叉腿劈坐,要像扁担似直,抬腿飞踢,起码要齐眉,一块破旧的地毯,哪里是练功,分明在耍猴。章草草没少和查汉生讲摆,他心里更急,一边向上反映,一边苦劝草草:乌云总会过去的,灿烂的阳光会照来的。大刘、小刘、谷秀、花花四个女子一气之下,回了清石涧,章草草看查汉生独自在忙在急,团里那么多老人手呢,继续忙着做自己的生意,抑或钻在家庭小巢算计油盐柴米,连一个全体大会也召集不齐。查汉生说得在理,团里也想重振雄风,可上面无法保证经费,老演员都在闲赋虚度年华,新学员怎能展枝伸叶兴起气候,大家的满腔热忱,恰像节日的焰火稍纵即逝。一些姐妹却在演艺界获得许多信息,南方沿海城市,经济高潮推动文艺起飞,不乏用武之地。肖玲玲先从扎根深圳的一名老演员那儿,联系到新单位;李玉玉又和佛山市一位副团长接通热线:欢迎你们啦,届时我一定去机场迎接你们啦。姐妹们心知机遇很多,不能守在汉南一棵树上吊死,谁敢于登上火车,就能四通八达,以至大展宏图。回陕北没出息,闯天下的心劲一满高,暗里酝酿好了,肖玲玲和李玉玉等待姐妹们,大家都抱成团,拉钩发了誓,等机会攒够钱,一块去南方闯天下。章草草心里七上八下,想想也只有这样了。

中秋橘熟时节,机会来了。高团长因病住院,朱副团长压根不管事,管事的张副团长,上省城开会了。查汉生也因母亲生病,请假回了巴山老家。热线中和珠海一团长电话商定:三天之内到达,全部接纳大家。姐妹们决定倾尽几个月的积攒,集体统一行动,购火车票赴省城,再换乘飞机直达。

翌日赶早,要分头离团,在火车站集合呀,却出了麻达——章草草临行,变了卦。

“说走就走,你犹豫啥呀!”

“我……”

“你说话呀,火车按点开,可不等人啊!”

“我怎么说呢?”

“有话就说吧。”

“我在咱剧团,已经有了艺名。”

“就这呀!”

“那算啥呀!我不也成了红杜鹃……”

“我成了白栀子花啦!”

七嘴八舌中,章草草说一夜难眠,横下了一条心。嗫嗫嚅嚅地向姐妹们吐了实情:

“我已成了猎获物了,已经熟米做成熟饭了,已经离不开咱剧团了。”

“你说的真是实话?”

“哪个他是谁?”

“莫非真的是查……”

“嗯。”

草草没说清楚的,是一个关键事实:查汉生母亲生病是假,相约她回老家征求意见筹划婚礼是实;他爱她,她也爱他;她却不和他同行,只是说:“只要你父母同意,我没意见,既然是你的人了,你说咋就咋。”昨夜辗转难眠中,她想给汉生留个条子,抑或到达后给他挂电话,以后劝他也离团南下……思来想去想去思来,没拿定主意,今早临行呀,她觉得不变卦不行的。

四、

姐妹们都远走高飞了,几间平房都空下了,留下了章草草一个人。她虽没挪被褥,却从汉生回团那天,惊诧众学员怎么都走了,草草说:“我并没走呀?”那天夜来,她就和平房那头的汉生住到了一起了。不久,从一连串来电来信,获得了接踵而来的好消息:红杜鹃捷足先登,成了珠海一剧院名符其实的红杜鹃;个头矮小的肖玲玲,已移居深圳,打算在那里立业安家;李小丽改名李丽丽,寄来的玉照上,衣裳遮掩处还没裸露处多,在媚笑的照片背面,写了一行字:“草草姐,你看我是谁……”白栀子花在信中,劝草草拿定主意,不行了和查汉生同来,在广州比翼双飞,要是他不同意,干脆甩了他,没人在乎你那点事的,可别错过机会呀,人生难得几回搏,变成老太婆后悔就迟了。草草用电话或书信一一回复,并诚恳地回答:“你们的成功,我羡慕,我们的好意,我心领,查汉生离不开剧团,我离不开他;我们准备结婚呢,期盼婚后在汉南,有一个幸福的起点。”

查汉生和章草草的婚礼,是在剧团的会议室举行的。婚礼很简单,就像开了一个茶话会,虽简单却热闹,直把欢乐推向了峰巅。新婚之夜,在两间平房改作的洞房里,两人嘴里嚼着大白兔牛奶糖,说着甜蜜话,说着说着,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论起来了:

“新娘子,我们去云南度蜜月吧!”

“度蜜月,你真的这样想?”

“难道我想的不对吗?”

“你忘了,当初我从米脂跟你来汉南,图得是啥呢?”

“图的是啥呢?”

“难道你真忘了吗?”

一句反问,让查汉生记起了枣树沟难忘的一幕:那天去枣树沟,要找章草草,却不知她的姓名。沿着一道沟弯又一道沟弯,见了住家户就打问,有一个白白鹅蛋脸女子住哪搭?累得脚重身轻精疲力竭,终于被引到草草家,却跟来一伙男女,七嘴八舌说草草有了婆家,争看新女婿呢。窑洞里,小方桌摆上炕,查汉生学着盘腿坐下,吃红枣喝红茶,当着众乡亲,听草草他大说:“草草这女子,是块大材料,咱这窑洞小,盛不下她,去了你那搭,你好好待她,引她去唱去跳,去见大世面,咱不图名和利,只图个,展脱她心性,别侮没了她的好嗓子。”

天麻麻黑相送,枣树沟口临别,草草问他:“我大说得话,你可记下啦?”

“记下啦,不图名和利,展脱你天性,不侮没了你的好嗓子,我都刻到这啦!”汉生手拍心窝说,草草扑上去,他就吻了她,她也吻了他。

共 2 900 字 5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贵在坚持。草草一位平凡的文艺爱好者,为了弘扬明间艺术,历经了艰辛,失去了爱人,顶着流言蜚语,却没有气馁。早已王局长,高团长的扶持下。终于迎来了自己的艳阳天,成立了山丹丹小分队。应了她父亲的那句话:“草草这女子,是块大材料,咱这窑洞小,盛不下她,去了你那搭,你好好待她,引她去唱去跳,去见大世面,咱不图名和利,只图个,展脱她心性,别侮没了她的好嗓子。”草草以顽强的精神,不仅自己成了当地的名人,还把外出发展的姐妹都招了回来。并和记者郑明理在工作中檫出火花。东方红不见天唱了,太阳还是天天升的。那轮圆月,好像酝酿大太阳,给山丹丹传奇划一句号。语言朴实流畅,故事通俗易懂。把米脂姑娘敢爱敢恨的性格尽展于笔下。不错的作品,力荐。感谢赐稿百味,期待佳作再现。祝创作愉快!【编辑:月儿弯弯笑】【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604250005】医院如何检查乙型流感衡水治疗男科方法莱芜治疗牛皮癣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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