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作家专栏妈妈的干菜散文

摘要：艰难困苦面前最能考证一个人的意志品质，母亲基因中坚忍的因素终于触底反弹，站起来，用消瘦的双肩挑着一家七人的重担，攀渡在悬崖峭壁间。

许多嚼物，经母亲的手，变成了干菜。那是她生命历程中坚忍、睿智、匠心的明证。

当初选择嫁给比自己还矮一头的男人，母亲一定有着自己的想法，没读过一天书的母亲对有着国高经历并正在教学的父亲，肚子的墨水一定拔高了父亲在母亲眼中的形象。可命运就是那么爱捉弄人，就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从62年开始，以均隔两岁的频率，我们姊妹五个相继诞生。在那个饥饿的年代，兔不拉屎的小山沟里，五张嗷嗷待哺的小嘴，几乎榨干了父母所有的努力。仿佛厄运分量不够，父亲“支援三线”在家，没有了工资来源；还不够，父亲的髌骨发炎，由于没有保养好，越来越重，终至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

母亲的娘家是后母当家，又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时刻监察家中的一切，哥哥倒是很疼爱，可毕竟在外忙活，都有自己的一摊摊，母亲不想让他们难为。父亲是过继子，另外两个亲兄弟逃难在北大荒，杳无音信，属于泥菩萨过河；爷爷苦心苦力供养父亲读书，本以为老来有望，不成想年纪轻轻竟瘫在炕上。本就脆弱的亲情在绝望面前就苍白无力了，裂痕越来越大，终至分灶另过。那时的情形，用母亲后来的话，就是“指山山倒，指河河干”。

艰难困苦面前最能考证一个人的意志品质，母亲基因中坚忍的因素终于触底反弹，站起来，用消瘦的双肩挑着一家七人的重担，攀渡在悬崖峭壁间。

填补五张嗷嗷待哺的小嘴，恐怕是一个乡村农妇当时最直接的愿望。母亲不会说开源节流这样的词语，但她用行动对此诠释得一清二白。在保证孩子最低限度的温饱后，母亲把贪婪的目光盯上一切可以掌控的东西，并努力把很多嚼物变成干菜，她得为孩子的冬季甚至不时之需做好储备。

大山是慷慨无私的。从猫骨朵花（学名白头翁）扎撒紫色花瓣开始，只要你留心留意，只要你肯下功夫，随着季节的变化和风雨的调剂，各种野菜、野果就像魔术师手中的戏法，层出不穷的变换出来，给勤劳的人以最大的回馈。野菜如小根菜、婆婆丁、苦菜、刺老芽、水芹菜，蕨类如拳头菜、猴头，蘑菇如榛蘑、雷打蘑、松树伞、黄罗伞、青蘑、香蘑等等，到现在我也耳熟能详，且可以辨认采摘。

天刚蒙蒙亮，母亲就会顶着露水，漫山遍野找寻野菜。等到生产队出工前，她会一头汗水颠回来，放下菜筐，忙道一家人的饭菜，忙道猪鸡鹅鸭的吃食，扒拉一口饭，等不及拾掇，就匆匆忙忙去生产队干活了，去挣工分，去挣一家人的口粮。中午回来，忙道吃的程序照旧，得抓紧时间把早晨采的野菜用开水焯好，均匀洒落在盖子上，趁着毒日头晾晒。在下午出工前，再把野菜翻晾一遍，保证迅速脱水。傍晚日头落山前，须得及时收到家里，防止露水打湿，以便于第二天继续晾晒，直至完全干燥，才收在口袋里，放在通风处保存。

蘑菇的采摘和晾晒不仅是一种辛劳，更是一种智慧。什么时候出什么蘑菇，什么地点出什么蘑菇，要不就光瞎跑是不能有所收获的，那是实践中摸索悟出的睿智，配合起早贪黑勤手勤脚，配合乱草丛中的火眼金睛，就有众人眼气的收获。雷阵雨过后，会出雷打蘑；松树伞一定在白露前后，周围长着松树；秋收后南山坡榛子草窠里，湿润的环境下，会有一丛丛多得惊人的榛蘑……蘑菇采回来，需要把附着在顶部、根部的杂草、泥土清理干净，较大一点的需要从根部一掰两瓣，甚至三瓣，放在蚕筐盖上，通风暴晒。有时遇到阴雨天，怕霉变，就得放到锅盖甚至炕上烘晒，不停地翻检。小一点的且希有珍贵的，如松树伞、青蘑、松树滑蘑等，就用针线像穿辣椒似的穿挂在房檐下，炫耀似的紫是紫，黄是黄，直至风干变黑，等待另一种情境下的闪亮登场。

除了大山的恩赐，母亲也在家中仅有的自留地上精打细算，使有限的地盘效益最大化。菜豆、黄瓜成熟了，除了时令尝鲜自吃外，母亲会把富余的那些或蒸或切，晾晒成干，甚至茄蒂、地瓜的秧茎都不放过。起土豆、地瓜时，总有磕碰划伤的，极易腐败，母亲就会把这些烀熟，切成薄片，放到盖上甚至搭梯放到房瓦上，白天放，晚上收，直至干到哗啦啦响。

地瓜半干不干时，吃起来，甜丝丝，艮纠纠，在儿童时，那是难得的美味，至今想起来，还觉得有哈喇子在腮边溢出。母亲常常瞅其他姊妹不在眼前塞给我一小把，我便兔子似的跑到远处独享。有一次母亲告诉我，说古时候遇上饥荒年，全家人饿得上气不接下气时，白胡子爷爷掰开间壁，居然是用熟地瓜垒就的，全家人因而躲过大难，让我对地瓜和白胡子爷爷敬佩不已。

最让我刻入骨髓的是豆腐干。晒干的豆腐干像黄蜡玉色，亮晶晶的透着香气，不用和着韭菜炒，但是偷偷掰下一块，放到嘴里，慢慢嚼，那香味就混合着盐味、唾液一发慢慢溢出，甚至你都不舍得咽下。只是那时这东西太金贵，母亲轻易不会让我知道放在哪儿，因为我经常偷吃。

累积的干菜在饥饿年代和寒意逼人的冬季就显得弥足重要。成天的咸菜条和无油星的酸菜，即使为了果腹而不得不狼吞虎咽，可确实让人提起来就反胃，如果此时，有用开水重新浸泡过的野菜，或凉拌或清炒，那可真就是换口味了。有些干菜，如黄花菜、松树伞蘑，非得和猪肉、小鸡相匹配才可以，好马配好鞍，身价立马倍增。在老家，请客上了黄花菜炒肉，小鸡炖蘑菇，一定是最高待客礼节了。

母亲会把那些干菜回赠给亲戚、朋友，保持最低限度的礼尚往来，也让那些城里人很有念想和感动。若有前来收购的，价格合理，母亲也会斟酌再三卖出，换回几尺花布，再裁缝成衣服，让孩子们快乐整个新年。还有的时候，乡邻婚丧嫁娶，母亲会把窝窝条、土豆干送去，做大席上的菜肴，让我当时很是不解。几年后，一穷二白的母亲毅然决然盖起五间瓦房时，自家积攒的干菜和邻居们的帮助，让我悟出母亲的高人一头了。“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这是母亲扯耳根教我的话。

从记事起，我们姊妹五个就在母亲的引导下，开始力所能及的劳作，甚至还趴在摇篮里、泥土里，就眼瞅着母亲和哥哥姐姐“也傍桑阴学种瓜”。至稍大，就大的带小的，哥姐领弟妹，手把手教，认野菜，采野菜，焯野菜，直至后来独自上山采野菜，大雨来临时不用母亲叮嘱收回晾晒的野菜，也明白把野菜送给别人是件该做的事。弟弟两岁的时候，母亲带着父亲去做髌骨摘除手术，姊妹五个就在哥哥的统领下抱团生活，做饭、喂猪、上学、拾柴，虽狼藉不堪，但倔强地成长着。像设计盖房子一样，也许在母亲的算盘中，早就通过野菜的践行规划了这一步。

只是那些年，母亲的脸色，像黄花菜一样黄。

到了再也不用因为果腹而漫山遍野挖野菜的时候，对野菜的依恋已经成为生命中的一部分了。母亲如此，我也如此。因此野菜依然成为餐桌上的宠儿，特别是在我到母亲那儿吃饭的时候。

母亲总是清晰记得我爱吃的野菜：豆腐干韭菜，云豆角排骨，小鸡蘑菇，婆婆丁蘸酱……经常，我吃着，她看着，满脸的慈爱和愉悦。她一定又回到当年的峥嵘岁月中，自豪自己的坚忍带给孩子的成功。在这时候，我也努力地多吃一些，让母亲的满足感年复一年。

野菜，成为母子间慰藉心灵的媒介。

曾设想在住的草房里也用熟地瓜间一壁墙，在非常之时用于度难解困，让众人瞪着大大的眼睛，钦佩自己的未雨绸缪奇思妙想。可惜，茅草房子只在梦境中……

曾设想年年都备些野菜，不，亲自上山菜摘野菜，让母亲手把手教如何焯，如何晾，如何收。可惜，母亲已远在天国……

早晨来到单位就餐，又看见豆腐干伴葱，下意识地夹了很多。躲在角落里，把豆腐干一块块夹进嘴里，将思念慢慢咀嚼，咀嚼，不舍得咽下……

注：谨以此文纪念与母亲与野菜共度的成长岁月。2015年7月21日

共 2940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但凡这种关于母爱的文字，总是让人不由地感动。作者笔下关于母亲的故事，依然折射出一份母性的光辉。面对生活的艰辛，母亲以坚韧面对，面对子女的成长，母亲以爱心呵护......“妈妈一生清苦，养育了我们五个兄妹。”妈妈真是不容易，太伟大了。作者朴实的文笔讲述了一个平凡而伟大的母亲，通读全文，为“妈妈”这个词深深感动。是啊，母爱是无私的，她就是孩子们生活中的一切，所以说，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是母爱。真的应该感谢母亲的养育之恩，感谢母亲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同时也让我们把这份爱传承下去，去发扬、去珍惜。散文以朴实、精炼的文字，琐屑的生活再现母亲含辛茹苦、任劳任怨、执着坚韧的品格。作者深情的语言，生动形象的故事，感染力强，使得文章颇有意味。问好作者，！【：青州大浪】【江山部·精品推荐15072 002 】

1楼文友： 09:14:41 母亲啊，用再华丽的语言都无法表达我内心的感受，都无法表达我对母亲的想念之情。母爱的伟大或许我们用语言无法形容，但她带给我们深深的爱深深震撼着我们的心灵，作者字字牵动着对母亲的思念，语言朴素，感情温馨，读着倍感温馨，祝福作者！

2楼文友： 09:15:1 问好作者，感谢赐稿杨柳！杨柳因您的文字而精彩！

4楼文友： 09:24:48 母亲不仅仅是温馨的代名词，还有那朴实无华的爱！分享老师真挚美文！ 文字对一些孤独的人来说，不过是安放他们可怜灵魂的墓地，只要有人“朝拜”，不需要供奉，就是他们玩文字的感觉__ 2_________

5楼文友： 09: 1:29 想起母亲心里总是暖暖的，即使那些贫瘠的岁月都渗透着甘甜

6楼文友： 10: 8:21 祝贺作者获得杨柳社团7月份第14篇精品，期待作者继续赐稿杨柳！祝吉祥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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