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二猴儿爷小说

文章来源:丹阳文学网  |  2019-12-28

摘要:人生际遇,就像一场风,就像一场雨。我们小的时候,围着二猴儿爷死乞白赖:咣咣、咣咣、咣咣咣!猴不上杆常敲锣,一口气敲得二猴儿爷手软了,心慈了,他会情不自禁地从兜里摸出一毛钱,买八块糖,分给我们。二猴爷的面孔是舒展开的,即使他老人家花了一毛钱,也是心底里高兴吧?那是何等让人怀念的光景? 族里有个长辈,他不仅长相似猴儿,且心眼贼多还小气,又酷爱个面儿。由于他行二,从记事儿起,我便称他“二猴儿爷”,他官名叫啥,我不知道,也从未向大人打听过。

每逢过年时,我跟在父亲屁股后面,一进门,父亲说:“小孩们儿,跟你们二猴儿爷拜年啦!”我、还有我们的族兄族弟一齐双膝跪地,黑压压蓝压压跪倒一片——因那个年代物质贫乏,孩子们大多穿黑蓝或者黑青色。一般父亲辈儿的人是站着不跪的,因为二猴儿爷虽然长父亲一辈儿,但是年长不了父辈们几岁,加之我们这里向来有叔侄“玩嘴儿”的风俗。当我们齐刷刷地跪倒后,二猴儿爷这时嘴角的三根八字胡,翘了又翘,小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弯下腰搀扶我们的时候,我觉得二猴儿爷的面孔就是猴子,这是小时候印在脑海里的印象。其实那时候我并没有见过猴子,后来初中学历史,我看了书本上猿人的图像,我觉得其实二猴儿爷更像原始人。通常二猴儿爷搀扶我们的时候,我们故意撅着屁股赖着不起来,那意思是让二猴儿爷给更多的包纸糖果,或者花生、黑枣之类的,那年头儿是没有压岁钱一说的。二猴儿爷虽然出了名的小气,因为是过年,他又爱个面儿,所以给了我们一把,我们要两把,直到他嘴里说:“没了没了没了!”双手端出装有糖果花生黑枣的筐子,我们族兄弟们一齐手伸进筐子里,各取所爱把兜子装满才作罢。

这时二猴儿爷的小院里嘻嘻哈哈,装满了笑声。二猴儿爷和父辈们寒暄着过年的祝福词语,把一群人送到门外;我们却比较着谁的收获多,其实我们不管是那个,瘪瘪的兜子都鼓胀了起来,那真是一年中最乐的一天。

走到大街上朝另一家去拜年的时候,父辈们还授计谋于我们:“小孩们儿,啥时候想让你们二猴儿爷,给你们‘买嘴儿’吃的时候,他说没钱没钱没钱!你们就‘咣咣、咣咣、咣咣咣!……’做出敲锣状,他不给,你们就敲的不停,最终他会说,没法子没法子,然后从兜里摸出一毛钱,给你们买糖吃;你们记住,这就叫‘猴儿不上杆常敲锣。’

二猴儿爷虽然早已作古,但是二猴儿爷所做的几件“大事情。”像国家的历史大事件一样,在我们村儿里传来传去,以至于茶余饭后人们说起来,生动得就像二猴儿爷仍然健在。

那年月,有一次,生产队里有个装 00斤粮食的大瓷缸,在挪动的时候,咣当碰在了墙上,声音炸裂了,虽然不仔细看不到缝隙,实际上已经有了暗缝。几个父辈儿的人想糊弄二猴儿爷几个钱花花,有天晚上,队长说队里有个闲瓷缸要处理,作个价,谁需要谁就用了。明里每一个人都通知了,就是不通知二猴儿爷,但是又故意让一个人支支吾吾地透个口信儿给他。计谋定好,几个人在队部里抽着旱烟袋,讲着《三国》故事,逗乐。

吃罢饭,一袋烟功夫,二猴儿爷雄赳赳地向队部走来,幸好是夜晚看不见猴急的红面孔,但是听脚步听语气就知道二猴儿爷是真的生气了,他一脚踏进队部,人没有站稳,就大声嚷嚷:”咋队里卖缸不通知我?!就看我二五眼?“

这伙早就设计好有预谋的人,故意装出理亏的样子,一个个闷头抽烟,不吭声不说话。待二猴儿爷发作够了,队长抽完最后一口烟,烟锅子在地上磕了磕,不情愿地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猴爷想要你就要了吧,10快钱,是够便宜的了。”

二猴儿爷攥着的手张开,当场给了队长10快钱,次日和儿子一起把大瓷缸用麻绳摽起来,用大杠子抬到了家里。他心里挺美地想:以前的两担水缸放水,连做饭洗漱,水老不够一天用,现如今有了这个八担水大缸,起个早儿,去井里把水挑满,够三天用的,再不用天天起早儿,去井台上用水桶站队了。

大缸放在院里阴凉处,第二天鸡刚叫两遍,二猴儿爷就脚踏黎明的曙光,一担又一担,一口气把缸担满水,他放下扁担,舀了一瓢井拔凉水,像牛一样咕咚咕咚,一气喝完,心里那个舒坦,像喝了二两小烧儿。待第二天太阳起来的时候,二猴儿爷伸着懒腰,打着呵欠,到院子里一看,水缸底下湿了一大片,放水缸的地儿,就像在人褥子上撒了一大泡尿。二猴儿爷几步走到水缸跟前,双手扶缸一看,傻了眼,缸里的水剩下不过一柞深。原来这缸刚倒进水,没有啥动静,水静止后,慢慢地从暗缝隙里浸水……

二猴儿爷知道上了当,只能打掉牙自己肚子里咽下去。队长见到他问:“二猴子你得了便宜缸,不给俺买包‘大前门’抽抽?”

二猴儿爷没有好气地说:“有个‘大 ’你抽不抽?”

“你老还是留着自己抽吧!”队长说罢,呵呵呵笑着走了。

买缸那年以后的一年,二猴儿爷自留地里种了两个畦子红萝卜。腊月里他到集市上去卖,临近中午,有个买萝卜的汉子蹲到摊位前问:“红萝卜一块钱多少斤?”

“15斤。”二猴爷回答。

汉子问:“给我称一毛钱的。”

二猴儿爷拿起称说:“咋要恁少?你挑吧!”

买萝卜的汉子嬉皮笑脸地说:“不挑不挑,你给我称吧!”

二猴爷给汉子称好一毛钱的萝卜后,汉子说:“再称一毛钱的萝卜。”二猴爷便又给汉子称了一毛钱的萝卜;汉子仍然腆着面孔说:“再称一毛钱的,这是给邻居捎的。”二猴爷又给汉子称了一毛钱的;买萝卜的汉子继续说:“再称一毛钱的萝卜。”二猴儿爷如此反反复复给买萝卜的汉子称了三次,恍然大悟,知道碰见了难缠的茬儿。因为每次称一毛钱一斤半,一个萝卜不够一斤,两个萝卜不够二斤,总不能把萝卜像切西瓜一样切开吧?二猴爷心想,碰见了占便宜的主儿。

二猴儿爷说:“不卖了!不卖了!”

那汉子的面孔立马阴沉了起来,又吵又闹说:“我又不少你的一分钱,为啥不卖?俺的钱不能花?”

一会儿围拢了一圈人,买萝卜的汉子理直气壮。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强龙不压地头蛇,碰见了门蹲虎,二猴儿爷心里很无奈,虽然小气,但再小气与面子的面前,他总是选择后者。二猴儿爷拧着眉头,板着面孔,一百个不愿意,也是无可奈何地一称一称地卖给买萝卜的汉子,称了八毛钱八称萝卜。这一宗买卖二猴儿爷损失了大约三斤红萝卜,这汉子白沾光了。关键这样的买萝卜的方法有点儿损有点儿阴。卖完红萝卜,二猴爷丧气地回来了。

转眼到了年关,街上一个卖栆的在吆喝:“谁买栆,卖枣嘞来啦!自己树上打的枣,又干又甜的本地栆哟,皮薄肉厚!”

二猴儿爷忽然觉得这声音好耳熟。他出门定睛一看,原来是前一段买他萝卜的那个汉子。真是冤家路窄,过桥过路原来还有过村儿的时候。没有多想,二猴儿爷扭头回家端了一个筐子,瞪着两只狡黠明亮的小眼睛,喊道:“卖栆儿的,后走呢!一块钱给多少栆?”

卖栆的汉子回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二猴儿爷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装着就不认识他,到卖枣的跟前,说:“买枣儿的,给我称一块钱栆,你要一个栆一个栆地给我称,因为我吃栆的时候是一个一个地吃的!”

卖枣儿的汉子颤颤抖抖地说道:“哪、哪?哪一个、一个枣儿就不、不上称,咋、咋称!”

二猴爷得意地说:“那我不管,我又不是不给你钱?我的钱又不是阴间票!到全国哪里都能花呢!”

卖枣儿的汉子抓了瞎,因为称八毛钱萝卜,一毛钱一毛钱称只要八称,一次称一斤多,毕竟能称,可是过去使用的杆秤最小的单位是:两。一个枣的重量根本就没有办法上称,况且一块钱二斤枣,即使能称,一个栆一个栆地称,称二斤要多少称?要多长时间?

一会儿村里的闲人围拢了上来,开始有人指责二猴爷刁难人家外村儿卖枣的。众人说够,当二猴爷把买萝卜的时候遇见的这个人的事说了一遍,围拢上来的人都说:“原来如此一报还一报,活该活该!”

卖栆的汉子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他放下栆袋子,忙不迭地跟二猴儿爷躬身作揖,那样子像鸡啄米,口里不停地讨饶道:“放过我吧!俺家里有黄嘴的孩儿,嗷嗷待哺;炕头上有年迈的老母端着碗,等米下肚呢!上次是是俺错了。”卖枣的汉子膝盖软的就差跪下了。

二猴儿爷迎客松一样站立着,一言不发,等一会儿乡邻们来又了一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都纳闷问是咋回事儿?二猴儿爷这时不紧不慢地说:“卖栆的,你说吧,你把买我萝卜的事原原本本地自己说说,就算作罢!”

卖栆的无奈,只得一五一十地又把他卖萝卜的事儿,和今天二猴儿爷买他栆的事儿说了一遍。乡亲们听了哈哈大笑,说:“一报还一报,活该活该!”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看着卖枣的五尺汉子那个怂样,二猴儿爷那根善良的神经松弛了,心一软,面子又占了上风,他说:“卖栆的,以后记住了,不要总想着法子找茬,坑别人!沾便宜是要吃亏的,俗话说,没有走不到的路,没有遇不到的人。今个在俺村里,我从来不做门蹲虎,你走吧!”说罢,二猴爷端着空空的筐子回家了,他挺胸昂首,那脚步听着嘎嘣嘎嘣山响。

要说以上这些都是生活里的小插曲,说明二猴爷是一个啥样的人。二猴儿爷一生为了面子,犯了最大的不可饶恕的事情,就是儿子的婚姻大事儿了。二猴儿爷有两个儿子,家里没有生活的累赘,加之他省吃俭用,勤劳可干,对农活儿是一把行家里手。可以说是那个年代农村里的殷实富足家庭。大儿子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媒婆两天一拔,三天一堆。用二猴儿爷的话说,就是来给大儿子提亲的媒人,鞋底儿把堂屋门槛踢得光亮的镜子一样能照见人。

那个年代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当二猴儿爷相中了一门亲事的时候,女方开口要两块粗布,两块洋布共四块布作为聘礼。当时当地说媳妇的行情是,不管谁家定亲的彩礼都是一粗一洋两块布,条件差的人家只是一块布就行了。对女方多要两块布,二猴儿爷不是买不起,是面儿上过不去,就好像买东西,同样的东西,别人两块布换得,要他四块布,贵了一倍,不是不给他面儿吗?二猴儿爷坚决不答应。如果换上我们小孩子缠二猴爷的钱花,我们就要“咣咣。咣咣、咣咣咣!”的敲锣了。但是婚姻大事是严肃的事情,媒人没有敲锣,也不可能敲锣。好事多磨,后来一连说了几门合适的亲事,都是彩礼比别人多要两块布,二猴儿爷就是不妥协。

转眼过了两年,文革开始了。二猴儿爷土改时地多,还雇过长工,被划为地主富农,遭到了批判斗争。在村儿里由于家族大,贫农的父辈们明里高声喊着批斗,暗里保护,所以二猴儿爷没有受过皮肉之苦。但是戴着纸糊的尖帽子游街示众在所难免,冬天大街扫雪是少不了的。

在那个越穷越光荣的非常时期,贫农成了香饽饽。真是穷光贵了,有钱的富农成了臭狗屎,还要受到人们的歧视。哪家愿意让女儿跟着挨批斗呢?时光荏苒,二猴儿爷的大儿子便错过了适龄婚期,文革结束的时候,已经奔四的人了,便不情愿地打了光棍儿。经过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二猴也变得有些木讷了,未成家的大儿子成了一块挥之不去的心病。

按说二猴儿爷的二儿子应该能成家,二儿子是个手比较灵巧的人,但不幸的是在生产队末期,他开机器铡草,玉米杆赌塞了机器入口,他用脚向里面蹬玉米杆,不小心脚随着玉米杆进了机器,铡掉一只脚,成为了残疾。自然也打起了光棍儿。

一家人三个大男人厮守着,日子自然过得冷冷落落。二猴儿爷晚年的生活很惨淡,老伴早年去世。临老了,更佝偻着腰身,成了个瘦得真猴一样的老人,跟前守着两个光棍儿,何等的凄凉!况且大儿子经常抱怨起了二猴儿爷,嫌弃他过于小气,没有适时地给他成家娶上媳妇,以至后来被运动耽误了大好年龄;二儿子的残疾是因为跟生产队干活,少了一只脚,也算工伤,土地承包的时候多给了五亩地。二儿子在村里开了一个小店,赚了几个钱,半路娶了一个外地来的缺胳膊的女人,他们俩真是一个缺胳膊,一个少腿,到也般配……

二猴儿爷百年的时候,我没有在家。但是,每每想想,一个耄耋老人,在村里,冬天坐在南墙根儿晒太阳,夏天坐在背墙根儿乘凉,心里想的都是啥呢?

人生际遇,就像一场风,就像一场雨。我们小的时候,围着二猴儿爷死乞白赖:咣咣、咣咣、咣咣咣!猴不上杆常敲锣,一口气敲得二猴儿爷手软了,心慈了,他会情不自禁地从兜里摸出一毛钱,买八块糖,分给我们。二猴爷的面孔是舒展开的,即使他老人家花了一毛钱,也是心底里高兴吧?那是何等让人怀念的光景?

如果把人比作一辆汽车,方向盘总被他人操着,往哪里走由着自己吗?

共 4671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族里的一位长辈二猴儿爷出了名的小气,于是在生活中发生了许多有趣的小插曲。每逢过年,我们给二猴儿爷拜年,父辈们还授计于我们来谋取一些吃的礼物;二猴儿爷本以为占了便宜却买了队部有了暗缝的大水缸;买红萝卜时遇到一个难缠的买主,一宗买卖损失了大约三斤红萝卜。后来买主来村里卖枣,被二猴爷用同样的方法迫使他认错;二猴爷一生为了面子,大儿子相亲时,女方开口要两块粗布,两块洋布共四块布作为聘礼。当时当地说媳妇的行情是,不管谁家定亲的彩礼都是一粗一洋两块布,条件差的人家只是一块布就行了。对女方多要两块布,二猴儿爷不是买不起,是面儿上过不去,就不答应,错过了适龄婚期,大儿子打了光棍。二儿子开机器铡草,把一只脚不小心铡了进去,成了残疾,也打起了光棍,后来二儿子娶了一个缺胳膊的女人。文章对人物形象刻画生动逼真,把二猴儿爷小气要面子,善良慈祥的性格描写得入木三分,耐读耐看。一位老人的人生际遇和生活态度,鲜活展现在读者面前,是一个时代老人的影像,一段生活的剪影。语言流畅,风趣活泼。佳作赏读推荐!【:雪伶珊】 【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21:29: 5 欣赏佳作,问候作者! 艳不求名陌上花。

2楼文友: 21: 1:12 文章对人物描写细腻逼真,一位时代老人的影像呈现在读者面前。 艳不求名陌上花。

楼文友: 21: 1:48 祝写作愉快,佳作纷呈,精彩不断! 艳不求名陌上花。

回复 楼文友: 09:41:41 谢谢阅读,现在的文能有一人读就不错了。

4楼文友: 10:21:05 恭喜作者佳作推精,杨柳有你更精彩! 爱好广泛,待人真诚,追求真理,营造高质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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