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缘风生水起小说
文章来源:丹阳文学网 | 2019-08-25
赵小玲的里接到办公室主任老查的信息:明天八点半在公司八楼会议室开会,请准时参加。赵小玲有点小小的意外,除了一年一度在皇朝大酒店举行的那场轰轰烈烈的县水电公司职工大会,别的会议她也是参加过的。比如上班上着,忽然七楼的某个领导打了进来:赵小玲,上来开个会。那一般就是坐在某领导办公室的沙发上,几个人碰头,安排个什么事给赵小玲,然后就散了。这样隆重地发信息通知到公司八楼开会,还是头一回。赵小玲怕老查群发搞错了,又打确认了下,老查说,是的,你也参加,你们农改项目部的都参加。
赵小玲一下子安心了,安下心来有些许感慨。“你们农改项目部的都参加”这句话从老查嘴里出来多不容易啊。到底是这一届新换的领导班子不一样。赵小玲感慨得眼晴都潮湿了。以前轮到项目工程竣工验收时,老查也会通知开会,但赵小玲从来没有收到信息。非本部职工不用参加,非工程师不用参加。那一次老查手里抱着一大摞会议纪念品,看着赵小玲不解的神情,向她这样解释过。赵小玲觉得这规定简直就是针对她一个人的。她的工程师评了好几次都没有通过,第一次是论文没有发表,后来经人指点花钱发了篇论文,可英语又没有过关,年岁一长,她也懒得折腾。公司本部的编制名额里更没有她。她是从离公司本部有六十公里的蝎子岩电站抽上来的,至今编制仍在下属二级机构里。一个“抽”字,让赵小玲想起老公汪三子斗地主时抽着打出去的牌。
汪三子斗地主的时候,喜欢将脚放在凳子上,一只膝盖让双臂抱在胸前,搞成膝盖与下巴相敬如宾的局面。扑克牌拢成一叠用双手握着,而且并不是按顺序理的。围观的人看得云里雾里,但汪三子就是有那个本事,轮到出牌时,迅速地将拢成一叠的牌展开成一把扇子,然后从中间抽出几张潇洒地甩出去。“啪”一声将牌摔到了桌子上,胸前的膝盖便会有韵律地左右摆动起来。迷离的神情看着稍远的方向,带着离县城有三十公里路程的千年古镇的方言,用激昂的语调念出桌上牌的内容:“三个尖子一对俩”!或者,“五个老K炸掉”。有时,口气稍沉稳一些:“三个小五字一寡”,或者“一对小十字挡挡”。这种时候眼神会从远方收回,盯着桌子中间,手中的牌还是抽得潇潇洒洒,古镇方言很有特色,翘舌音统统念成平舌。有手气好的牌友,往往这时候模仿汪三子的方言发音。赵小玲喜欢看汪三子斗地主,比自己斗地主有意思多了,他的下巴到眼睛都会跟着牌的局面变换着表情。可那抽牌的动作,却总是让赵小玲想起自己在单位的身份。
二
在下属站所的职工们看来,被抽到公司本部是体面的。从六十公里外的山区,到县城的水电大厦九层高的大楼里,可不是升迁吗?再说,一个女职工,谁不想在县城里上班,家在县城,照应着孩子,多么好的事。而且,工程都有补助的。私底下活动想往县城调的人多了去了。可本部的编制是省公司定的,要找省公司领导才行,县公司没有权利放人进本部,只能委屈大家在山区辛苦几年了。县公司老总都是这样对那些在月黑风高杀人夜拎着烟酒去他家的基层职工说的。一条中华烟两瓶剑南春,基层职工出门前苦巴巴地扫了一眼自己拎进来的礼品。老总的夫人倒是嘴里说着“东西拎回去拎回去”,可夫人坐在沙发上没有动,总不能真的拎回去吧。要是辛苦几年大家当然无话可说,问题是要在山区辛苦一辈子的。
所以当电站站长接到公司办公室,说抽赵小玲同志到县公司本部帮助搞农改造工作的时候,大家都跟着很兴奋。蝎子岩电站的同事都开玩笑说赵小玲你是不是去老总家送礼了啊,送的什么烟什么酒啊,说出来让大家参考参考。又有人说抽到本部是要干活的呢,赵小玲是水校正规中专生不抽她抽谁啊。
走的时候,站上为赵小玲搞了送行的酒宴,大家举杯,恭喜赵小玲升迁。站长还特意跟赵小玲搞了个双的,肠胃系统不太健康的站长举着一两四的杯子:“小玲啊,你在我这蝎子岩十几年了,这一走还真是舍不得。以后别忘了蝎子岩的兄弟姐妹啊,有机会的话,跟领导提提,给站上配两台电脑,络装起来,省得大家无聊跑到山腰上刘英红家打麻将”。
说到刘英红的名字,站长脸上的油光泛起了涟漪,他将嘴巴凑到赵小玲的耳边说:“刘英红的婆奶奶有意见啦,说站上职工老往她家里钻”。
赵小玲闻到站长嘴里有浓重的鱼腥味,本想说自己还搞不清状况呢,领导都还不认得自己呢,能说什么话。可站长嘴里的鱼腥味太厉害了,嘴巴凑上来久久不离去。赵小玲赶紧给身子让了一下,酒杯的沿口碰了碰站长杯子的腰身:“站长我敬你啊!”
站长这一杯喝下去了,中间歇了一小口气,从下巴到眉头都拧着,拧得脸上的皱纹就欢快起来了。
站长五十多岁了,搞机修一把好手。但喝酒真不太在行,可却又倒满一杯,再一次重复刚才的姿势,脸凑过来,嘴里的鱼腥味让酒味压下去了,赵小玲赶紧又以酒杯的沿口碰站长杯子的腰身。站长却将杯子的腰身往下坐了点:“小玲啊,机房的空调你晓得的,不大制冷了。还有你也晓得啊,站上女职工洗澡不方便,要盖个洗澡间。你回头跟领导都要提到啊,站上的困难你都看在眼里,不要忘啦啊,蝎子岩可是你的娘家啊”。
赵小玲的杯子是八钱的小号,两只杯子一下碰到一下又让开,看上去象一个壮汉调戏一个苗条少女。赵小玲将酒杯拿起喝浅了些:“站长我晓得的,只怕我讲不上话啊”。
站长也将杯子放到唇边,两只杯子在触碰中酒都洒掉了不少,这可是五年的古井贡,县公司统一配送的,不过除了招待管理层领导,平时可不会拿出这样的酒上桌子。站长一仰脖子,喉结艰难地跳了两下,眉头到下巴都拧得更紧了,皱纹象山间四月的花,全开了。
三
赵小玲喝过送行的酒,收拾自己的床帐被服回县城,满心的欢喜。马上就是汛期了,两台八百个千瓦的机组,满负荷发电,一个班要在山里住上九天。一个月来回四趟。六十公里的山路,一天只有一趟车进山。哪有水电站是建在平原大道的,下了车,还要走十几里山路。蝎子岩是个高水头大流量明渠式的电站,连个水库都没有。大夜班是跑不掉的,赵小玲上了十几年的运行班了,大夜班的滋味可是尝透了。从十二点到凌晨六点,刚工作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熬几个夜也不见得有痕迹。可女人一出了三十的头,眼见着就下了坡。凌晨两点还不到,眼皮就开始打架。楼下机房的空调不行,水轮机的叶子昼日昼夜地转,温度高得怕人。赵小玲的值长一上班就喜欢跑到二楼的控制室。赵小玲给沙发床打开,准备躺一下。值长毫不顾忌地打开控制室的门,一屁股坐到赵小玲身边。控制室很大,椅子好几只,可值长的屁股害怕寂寞。赵小玲只得挪挪身子,可值长屁股也跟着挪过来了。
站上女职工只有三个,八小时一个值,一个值一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车间主任这么说的。车间主任也是要值大夜班的。他在控制室备下了一个装满了水的红色塑料桶,一条红白相间的条纹浴巾。早上接他班的职工看着塑料桶里的浑浊明目张胆地笑话他,用司空见惯的表情看着与他同值的女同事胡丽丽的慵懒。有什么呢。深山老林中的电站,哪个班没有男女同事一起苟且的。
然而赵小玲不想苟且,她一上大夜班就难受,当值长那壮硕的屁股给沙发床坐出“吱呀”一声响的时候,说不出的反胃。
值长挪挪他的屁股,“吱呀”的声响后,问她:“你家汪三子的店开得还好吧。”
“嗯”。
“你家汪三子怎么还是那么瘦哦,吃不胖啊,小玲不是我说你,你不会调养男人。”值长得到一声“嗯”后,开始进行深层次的交流了。
“怎么调养?”赵小玲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调养嘛。”值长得到回应后屁股的动作加大了,“吱呀”声连成了串,“我老婆就天天调养我的。我一休假,我老婆就天天给我吃韭菜,吃泥鳅。韭菜是壮阳的你晓得吧,还有泥鳅……”值长的声调激昂了起来:“还有啊,床上的事,也不能频了,时辰也是有讲究的……”。控制屏上的灯一个红着一个绿着,两块铭牌上一只标着开闸另一只写着合闸,赵小玲真想给那只合闸的牌子封上值长的嘴巴。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值长这样的男人,好色两个字油亮亮地挂到脑门子上,从餐桌到机房,没有什么东西不会让他联想到男人女人的器官。赵小玲什么话都不接,扭过背,头偏过去,眼睛闭得死死。
“咦,么样这么快就困着了啊?”值长的屁股期期艾艾,又是“吱呀”一声响,手似乎也无心地碰到了赵小玲的后背。
“喂,说说话啊,小玲,赵小玲?妈的×,什么女人,早死三年有得困……”
赵小玲真想跳起来给值长两个大嘴巴,然而她不能动。她明白,自己稍一动,这个每天中午在厨房的磅称上磅体重的五大三粗的值长,就有了在床上来往的回合。车间主任就是这样的,“不肯,头一回都是这样”。“扭扭扯扯,那是自然的,头一回都是这样”。车间主任那个“头一回”拿着一个长条凳,将那条红白相间的浴巾搭在上面,放到水轮机巨大的排风扇面前让它风干。连唇边的胡子里都满含着到手了的愉悦。赵小玲接班的时候,看到胡丽丽的眼睛是红肿的,她莫不是和自己一样,满腹的嫌厌。
然而那“头一回”的头是万万不能开的,后来的胡丽丽也无所谓了。她公然与赵小玲讨论两个男人在特殊场景里的异同。赵小玲觉得真是不可思议。汪三子虽然瘦了点,虽然被县里的农机厂改制回了家,虽然只是开着个带卖兼修理电脑的铺子,赚钱不赚钱不置可否,成天抽着扑克牌潇洒地摔在桌上。可汪三子是正经八百的中专生,学的是自动化与自动控制,会用CAD画图,会弹吉他,会对着赵小玲深情无比地吟出“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那个一脸恶俗的值长如何能比?
四
赵小玲很喜欢汪三子这样的男人,她发了工资一分不剩地交给汪三子,然后再从汪三子的手里要,她特别陶醉于这样的感觉。赵小玲要来的钱,除了给儿子必要的花销,全花在汪三子的身上。赵小玲对儿子汪刃都没有对汪三子好。她休假回家,第一件事是跑到汪三子的店里。店里很热闹,汪三子跟哥儿们斗地主,看的闲杂人等围了一圈。赵小玲一点儿也不生气,她好模好样地笑着,轻声轻气地问“老公想吃什么,我去买”。汪三子的嘴里腾不开空回答,“炸沉底了还斗么事哦算账算账”,说着朝牛仔裤的屁股口袋里抠出皱巴巴的一张五十的票子,“刚差外面四十正好不用找了”。
风和日丽的好景象在赵小玲脸上生了根,“老公我去买菜啊,买你喜欢吃的鸭脖子吧”。汪三子喜欢啃鸭脖子,赵小玲去超市的冷柜里买来生的,大火煮开,洗掉浮沫,再放上黄酒酱油生姜蒜头五香一起卤。不时拿筷子翻动,嘴里哼哼唱唱,神情快乐。然而鸭脖子在儿子汪刃小小的嘴巴里闪闪躲躲,“妈妈这个脖子我根本咬不动,我想吃蒸鸡蛋。”
“不许乱吵”。当妈妈的赵小玲跟儿子这样说:“电饭锅里只能蒸一只碗,已经蒸了爸爸爱吃的猪肠子了,小刃听话啊,乖,不吃蒸鸡蛋了。”这个叫小刃的儿子果然很听话,很乖,安安静静地不吵了。
汪三子吃饭和斗地主一样,那一只他最看重的膝盖放在胸前,摇摇晃晃,一只手拿起鸭脖子,歪着头啃。啃几下喝一口酒,双唇幸福地抿出一声赞叹,如豆般的小眼里透出的尽是快乐的亮。赵小玲这时候是满心的欢喜,眉眼里饱含着对生活的满足。最后一口酒喝下去的时候,赵小玲拿过汪三子的碗,老公我给你盛饭,少一点哈。嗯,少一点。汪三子饭量不大,他喜欢拿腌猪肠子来下饭。
赵小玲每年的腊月都要在电站值班时腌猪肠子。入了冬就是枯水期,不用守在控制室里值班。电站边上卖猪肉的师傅要是杀了乌毛犍,猪肠子一定要留着给赵小玲的。你个念了书的女人,真贤良,这样龌龊的东西,又是洗又是腌……有着红黑脸膛的卖肉师傅这样当着赵小玲的面夸她。赵小玲不好意思,付过钱,去厨房里找盆子,倒面粉,倒盐,与猪肠子一起揉搓。再端着盆走两里山路,到河里水流最急的地方去冲洗。站上做饭的师娘摇着头说:男人最不识惯的,赵小玲这样惯男人,看吧,总有一天要受罪……
没有办法,赵小玲就是惯着自己的老公。她被抽调上来,汪三子特别高兴。终于不用自己的继母在这里帮着做家务带孩子了。汪三子烦死了自己的继母,这个已经退休的教师,一天到晚以说教的口气,说男人成家立业应该如何如何。
汪三子觉得人生很简单,儿子在面前吵吵蹦蹦,老婆系着围裙忙忙碌碌。有个带小院的房子,院子里有树,树上有鸟的叫声。老婆烧的菜很合胃口,儿子健健康康,眼睛眉毛都与自己如出一辙。每天吃饭的时候,抱着膝盖晃晃悠悠喝点酒,夏天啤的冬天白的,有时老婆还心血来潮做点葡萄酒,或者加些话梅烫一壶花雕,儿子偶尔瞎猫碰死老鼠考个第一名。店里生意发不了大财也不至于饿着肚子,有几个哥们斗斗地主,又不搞大的,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话好说呢?云淡风清,细水长流。钱要那么多干什么?想不通。
共 11570 字 页 转到页 【编者按】读完这篇小说,深深地被主人公赵小玲的故事所感染。这位长期在边远山区的基层水电站工作的女职工,一直过着和丈夫、儿子分居的生活,在艰苦的环境中,面临着许多人为的伤害,但她始终爱着丈夫爱着儿子,在短暂的团聚中,处处尽好妻子的职责,她也和许许多多长期在边远山区工作的老职工一样,盼着早一天调回到城里全家团聚。终于在公司缺少技术人员的时候,赵小玲被抽调回城,担起电改造设计任务。对于这难得的机遇,她十分珍惜,没日没夜地苦干,巴望有一天正式入编,享受很好的待遇。但是,当电改造工程结束后,赵小玲满怀信心地参加了公司职工会议,结果是年满45岁的女同志全部内退,而赵小玲正好45岁。这真是风生水起。文中另一个侧面也写得很生动,就是真实地反映了公司中权力斗争和用人唯亲、权钱交易的现实,给人留下深刻印象。通篇朴实流畅,情节生动细腻,给人很好回味。欣赏拜读,问好作者。推荐共赏!【:随心飞翔】【江山部精品推荐01 061 2】
1楼文友:201 - 15:55:01 小说人物刻画生动形象,故事情节真实耐读。一篇非常不错的小说!感谢其华赐稿!祝好! 公务员,至今从事业余创作20余年,发表诗歌、小说近200篇,原省级散文诗协会会员
2楼文友:201 - 19:1 : 9 耐读的小说,反映了生活中很现实的一面,读来令人深思。问好作者,祝写作愉快! 活到老,学到老,踏踏实实地往前走,做真实的自己。
楼文友:201 - 1 :44:46 恭喜精品!
4楼文友:201 - 15:26: 庆贺其华的文章获精品!
5楼文友:201 - 22: 0:58 不错的小说,恭喜精品! 在这个世界上,我独为真诚所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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