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暖怀念大姐散文征文

摘要：走了，走了的好，就不受罪了。挂了，我没有流出一滴泪来，毕竟，我的眼泪早早地为她流尽了。留下的只是断断续续地记忆，写在这里，给我的大姐！ 一直以来，想给我的大姐写些文字，思绪总是杂乱的，不知从哪里说起。或许是大姐离世的缘故，沉重的心情一直伴随着我，写的文字恐怕和我的心情一样沉重。

我在《梦回灵台》一文中提到了大姐，或许带了片面性地描述了她的爱情，对于姐夫以及姐姐的后人来说是不公平的，但事实的确如此。如果说，我们家没有背井离乡，没有踏上荒路，没有落户于灵台，大姐就不会认识姐夫，这段婚姻就无从提起。如果姐姐嫁了另外一个人，她的命运又该如何呢？这些便成了我的一个心结。总觉得我们全家欠大姐的太多太多了。

和大姐相处的日子，我并不太懂事和记事。大姐出嫁后一年，便生下了我的外甥女。这个女儿来到世间，就带了一身的毛病。先是皮肤整个溃烂，后又得了哮喘。姐姐每天要给她换一件贴身的衣服。换下的衣服上处处留着溃烂物的痕迹，后来用了什么土方子，黑豆兑的什么熬成油，抹得浑身都是。她一岁的时候，我的母亲生下了三弟。有时候小她一岁的舅舅便和大一岁的外甥女呆在一个炕头上，由母亲或姐姐单独照管着。外甥女的个头总没有舅舅的大。她三岁的时候，皮肤的溃烂，才有所好转，但皮肤上的疤痕如鱼鳞似的一层又一层。哮喘病的发现，也是她的月子里，喉咙里嘶吼嘶吼的，总觉有一口痰在哪里卡着。如今还是这样，瘦弱的身子很是单薄。庆幸她婚后生了一儿一女，都很健康。

姐姐有了儿子之后，心里些许有了慰藉。可惜我的这个外甥到了三岁，还不能吐出一个准确字来，常把舅舅喊成豆豆，自言自语地说着一些人听不懂的话来，长大以后依然如此。姐姐失望了。她想着抱养一个，托了几个人，都没有办成。后来她在和父亲来部队看望我的火车上捡到了一个男婴。我看到姐姐怀里的婴儿，好生纳闷，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在火车上捡的。我把孩子趄到我的床上，打开襁褓细细地观看了一番，发现睾丸处一片溃烂。我对姐姐说，这孩子有问题，人家才丢的。姐姐说，没事，可以治好！我说，没有那么简单，简单的话，人家不会丢弃。姐姐把我的话并没有放到心上，只顾忙着自己的，给孩子冲着奶粉，换着尿布。就在那个时候，我发现了孩子的异常，小手紧攥，膝盖靠拢，一阵猛抽，头使劲地往后仰着，嘴唇发青，接着又是打颤。我掐着孩子的人中，过了许久，他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说，你看看，这孩子肯定还有问题，不然，你会捡到便宜？姐姐说，或许是冷的缘故。我便打开了电褥子的开关，盖上我的被子。夜里，接二连三地发作了几次。我说，姐姐，这是军营，总不能把孩子糟蹋在这里。姐姐这回感到了后怕，说，哪我咋办？我说，还能咋办，哪里捡的，放回哪里去。或许能遇到一个贵人，孩子能保一条命。姐姐说，那我们坐火车去兰州吧。本来，部队首长安排了一辆车，还给我准了一天假，陪着父亲和姐姐在兰州玩一天的，谁知她捡了这个孩子，把计划彻底打乱了。我给首长撒了谎，说，父亲他们没坐过火车，单位的车就不用了，陪他们坐火车去！首长同意了。凌晨4点，我们踏上了去兰州的火车。姐姐怀里揣着婴儿，像个小偷似地，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串着，到了人少的一节车厢，她把孩子趄在了座位上，佯装上厕所，便离开了。我拉着她往回走，走了几步，她又站住了。她说，她要看着孩子被人抱走，她才放心，如果没人要，她还要抱回来的。孩子的哭声惊动了邻座的两位老人。婆婆抱着孩子哄着，老汉把奶嘴喂进孩子的嘴里，孩子不哭了。老人们喊着，谁把孩子丢了？过道里站起了一男一女，说着，哦，是我的孩子。他们从老人手里接过了孩子，坐了不久，便在一个小站急急下车了。姐姐趴在车窗看着，直到那两个人的影子消失了，她才说，看他们的穿着，就知道是个有钱人，这娃或许能救。送走了被遗弃的婴儿，姐姐的情绪低落了好久。兰州的一日游，显得没有了意义。在姐姐看来，这个孩子就是冲着她来的，要不然怎么让她抱了一天一夜。

回家的时候，说好了要坐汽车的，姐姐执意要坐火车。我便顺从了姐姐，说好了高崖上车，定西下车，再坐班车直接回到静宁。姐姐好似开心得很。坐在火车上，她便有了极度地焦躁和不安。每每看到抱着小孩的，她总要盯着看，还要站了起来走近看，看着看着还跑向了另一个车厢，挨着看。我怕姐姐走过了头，回不到这个车厢来，便慢慢的尾随着，到了一个旅客稀少的车厢。姐姐挨着一个座位一个座位地看，到了挨着厕所的座位旁，她的眼里发出了异样的光来，接着看她俯下身子。我担心的事情果然就在眼前，还是那个熟悉的襁褓，熟悉的奶瓶，熟悉的一切的一切，被姐姐抱在了怀里。我急忙过去，劝着姐姐，再不要连累自己了。姐姐似乎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一个劲儿地挨着那婴儿的脸，狗狗命命地心疼着。我急忙从她怀里抢着婴儿，想趄在座位上。姐姐用了极大的力气保护着婴儿，并转过身子对了我。我们异样的神态惊动了乘警。乘警问，怎么回事？姐姐说，是我的孩子，我找到了。乘警问，怎么证明是你的孩子。姐姐说，他的下身烂了，不信，你们看看。还有，他的肚肚里，我给装着20元钱，是4张5元的。乘警查看了，确信姐姐说的是事实，临走，叮咛着，带好了，不要再丢了！姐姐抱着婴儿一脸的惊喜，我无奈地跟在她的身后。回到座位上，父亲由疑虑变成了安慰，说，真是奇了，看来是老天爷有意安排的。姐姐说，或许能治好他的病。

到了定西，姐姐改变了主意，直接坐上兰州到灵台的班车走了。父亲孤身一人回到了静宁。后来听说，姐姐为了给这个婴儿治病，常去宝鸡和西安，如果她手头宽裕的话，准会去北京和上海。用了各种各样的土方子，婴儿还是走了，走的时候，就在姐姐的怀里，在姐姐的目送下。孩子安详地走了，姐姐反而踏实得多了。她不顾姐夫的极力反对，卖掉了两头耕牛，全花在了一个先天性免疫功能紊乱，和先天性脑萎缩的孩子身上了。孩子走了，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别的想法了。给孩子治病期间，她就感觉到自己有些不舒服，以为是操心过度，想着或许休息一下就会好，结果病情越来越重，到下不了炕的地步，才给我写了一封家信。我把姐姐接回静宁，到了医院一检查，我第一次在诊断书上见到了“Ca”的字母，第一次被大夫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告知Ca就是癌症，到了晚期。整个宫颈糜烂，手术来不及了。我望着医院过道的天花板，仿佛瞬间全部倾塌了下来，把我埋在了尘灰和废物之中，窒息着出不了一口气来。第一次得知自己的亲人眼睁睁地等着去死，无奈，还是无奈……

去定西专院化疗，有几个原因。姐夫的外甥就在定西某部服役，他得知消息后，答应去那里治疗，会得到他的全部资助。姐姐到了专院进行了两个疗程的化疗。我陪着，伺候着，所有费用由姐夫的外甥资助着，还给我找了一家宾馆。姐姐每次化疗总要抱怨针头太粗，打的药有些疼。问我，消炎药怎么会是这样？其实我们是一直瞒着她的，没有把发病的实情告诉她。我给她梳过几回头，每次看到掉落的头发，一缕一缕的，便露出了一坨一坨的血丝的秃顶来，我的泪滴也一滴一滴地滴到了她的秃顶上。实在控制不住的时候，跑到洗手间抹把脸，泪水可以遮掩，发红的眼圈却越来越红。姐姐问，怎么了？我说，眼睛里进了杂物。出院当天，我带姐姐去宾馆住宿。半夜了，我去看她，见她蜷缩在席梦思床上。我问姐姐，怎么不盖被子？姐姐问，被子在哪里？我寻了好久。我说，就在你的身下。说着掀起床罩，露出了被子。姐姐笑着，一脸的怪象，说着，看我土不土，头一次睡这么高级的床，还闹出了笑话。我心里一颤，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我给姐姐拉好被子，准备出门，姐姐说，我思忖好了，先回静宁娘家住上些日子，再回灵台。我说，好，由你说了算。离开定西的那天，姐夫的外甥前来送行。姐姐说了一些感谢的话。临上车，他又塞给姐姐五千元，姐姐推辞着不收，说什么也不要。姐夫的外甥说，我舅作难，让你吃苦了，这钱带上回家，想吃啥就买些啥。见他是实心实意的，便劝姐姐收下了钱。回静宁的路上，姐姐盘算着，这五千元可以买到两头牛——一头母牛、一头犍牛最好。想把姐夫的嘴捂上，不要再提及给那个玩货（死鬼）治病，卖掉了两头牛。姐姐在静宁我的老家住了几天，亲房邻居挨家挨户请去款待了一番。姐姐说，还是娘家远了好，远了，就更亲了。她哪里明白是亲人们和她做着最后的告别。

送姐姐回灵台的事情，我交给了大哥。我说，我累了。其实，是怕了，怕和姐姐面对面地望着。望着死神一步一步地逼近着我亲爱的姐姐。姐姐走出村头，回头看了几眼。苍老的父亲跟着。我跟了一段路程，扭头就跑。跑回家里，掀起被子，裹了全身，哭了个痛快，一半为我的姐姐，一半为了自己——妻离子散的处境。初到新疆，便接到姐夫的。他说，你的姐姐走了，走的时候给你做好了两双布鞋。她说，你最喜欢穿她做的布鞋了。还说，姐姐临走给他牵回来两头牛，这事让他心里堵得慌。

我说，走了，走了……就不受罪了。挂了，我没有流出一滴泪来，毕竟，我的眼泪早早地为她流尽了。留下的只是断断续续地记忆，写在这里，给我的大姐。

柳振师首稿于2015年10月26日。新疆阿克苏。

共 547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手足情深。大姐为了一家人的户口，嫁给了一个根本没有爱情的姐夫，并且生了一个病恹恹的外甥女，生活的艰辛，环境的限制，她的生活就可想而知了。经过千辛万苦，在火车上捡到了一个脑萎缩的婴儿后，几番周折，思想斗争后，她又将他捡（找）了回来。为了给孩子治病，她几乎倾其所有，卖掉了家里最宝贵的两头牛，在囊空如洗的时刻，遗憾的是孩子最终仍然离去了，给大姐造成很大的打击。大姐在病痛期间，丝毫没有为自己的生死担心过，仍然为一家人的生活牵肠挂肚，在生命垂危的时刻，用外甥送给她治病救命的钱买回了两头牛……作品抓住和大姐相处的几个有限的画面，将大姐一生的勤劳和坎坷及病痛写得淋漓尽致，特别是姐弟两人在大姐得了癌症晚期分别的情景，让人潸然泪下，过目不忘。欣赏佳作，特此推荐共赏。感谢赐稿，期待老师更多的精彩。【：你猜】 【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19:22:0 欣赏，学习老师佳作，祝你创作愉快。 您不要猜我是谁，我知道您是谁---祝你开心每一天。

回复1楼文友： 21:59:01 你猜老师辛苦。问好！

2楼文友： 19: 7:42 亲情总是让人心心念念。难忘。欣赏老来的征文。晚上好

回复2楼文友： 21:59: 8 谢谢清影儿老师。问好！

楼文友： 22:26:52 看得我都流泪了。老来啊老来，你怎么这样会写？羡慕嫉妒不恨。

回复 楼文友： 1 :19:14 云静老师心软善良。问好老师！

4楼文友： 22:56:07 拜读老来叔叔又一力作，问好 浑然不解其中意，又怎知它是与非。

回复4楼文友： 1 :20:2 谢谢白甫。问好！祝愉快！

5楼文友： 11:2 :12 真好！眼泪撒了一地。 红尘不过一段路程，你路过我，我错过你，然后各自前行。

回复5楼文友： 1 :21:00 谢谢荷叶。问好！

6楼文友： 18:19:1 读得俺泪流满面。。。俺小时候也是在姐姐背上长大的！姐弟情深！姐姐一生对俺呵护有加！姐姐和俺一样也是一生命运坎坷。。。五十一年来，从来就没有享过一天福。。。去年，姐姐身患结肠癌，几次手术。。。俺的心都碎了。。。多么希望生病的是俺！苍天啊！俺愿意于俺姐姐折寿五十年！！！算了兄弟，不说了。。。

回复6楼文友： 19:26:24 谢谢兄弟。人生有着相同的经历，自然感想便接近了，我们一起向前看吧！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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