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选br现在又到了换届的时候了体系
文章来源:丹阳文学网 | 2020-03-29
民工张树国刚下了升降机,就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寻声去看,只见伙夫老刘头手里举着一封信,正在向自己招手,嘴里大呼小叫:“张树国,你媳妇儿又来信了,大概又想你了想得受不了了。”
工友们一阵哄笑。张树国所在的包工队几十号人,就数他媳妇的信来得勤,平均一个月一封。
在众人的笑声中,张树国跑过去,从老刘头手里抢过信,随手装进口袋里。他并没有急着看信,阴沉着一张脸,洗手,吃饭,抽烟,直到回到宿舍,躺到床上,才拿出信,叹口气,打开。其实,不用看,他也大致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无非两件事,第一,要钱;第二,要照片。
张树国是春天跟随一个小包工队来上海的。包工队在浦东一处工地上揽了差事,没白没夜干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年了。张树国生活在偏僻的大山里,以前可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到上海这种大都市走一遭。初到上海的时候,他就写信跟媳妇儿邱玲吹,说距离自己工地不远,就是世界闻名的东方明珠塔,自己一抬头就能看到塔尖。张树国还说,东方明珠塔是上海最著名的标志性建筑,到了上海不爬东方明珠塔,就跟没到过上海一样。等碰上休班,我一定要登上去。
邱玲很激动、很骄傲,男人是村里第一个到上海的人,又是在电视里经常出现的东方明珠塔附近干活儿,还要登上去,那多荣耀啊!有一次,她和几个女人到村长家里看电视,看到东方明珠塔的时候,忍不住一惊一咋地炫耀:看,这塔俺家树国爬上去过。女人们一片惊羡,叽叽喳喳,说你们家树国真有本事。只有村长的女人不服气,邱玲长得比她好看,她就一直看不过眼,逮着机会就要唱反调,就冷不丁哼了一声,说:“吹什么吹?我还说我男人上过天安门城楼呢。”
女人们闻听,都笑了。村长心脏不好,去年到北京的医院看过病,是村里第一个到北京的人。在村里人心里,北京是圣地,天安门城楼更是圣地中的圣地,那是随便上的吗——那是国家领导人才有资格上的!他一个小村长,级别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村长女人说他上过天安门城楼,明摆着是吹牛皮。(村里人还都不知道,其实,天安门城楼早就对游客开放了,只要花钱买票,就可以上去。)
对方不信,邱玲也不跟她一般见识,自豪地说:“树国真的爬过东方明珠塔,他干活的工地就在东方明珠塔的旁边。”
村长女人“嗤”地一声,“那也证明不了他爬过呀。就像我男人虽然去过北京,却不能证明他上过天安门城楼一样。大伙说,对不对呀?”
有人就附和,说对呀,空说无凭呀。
邱玲气得差点掉出眼泪,发狠说:“不信你们就等着瞧,我让树国寄照片回来。”她电视也不看了,噔噔噔,昂头挺胸地走了。回到家,邱玲就趴下来给男人写信,让他一定要去爬东方明珠塔,而且,爬上去后,一定要照张相片。
张树国回信答应,说没问题,电视塔就在旁边,抬头就能看到,抬脚就能过去,我随时可以去爬。
后来,张树国才知道,这件事,还并不那么容易呢。
首先,是时间问题。因为工期紧,工人们没日没夜地干,加班加点是常事,歇班对张树国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奢望。当然,也不是绝对没有歇班,偶尔碰上停电,不歇也不行。时间有了,就碰上第二个问题了,那就是钱的问题。
第一个歇班日,张树国兴冲冲地赶到东方明珠塔下,这才知道,要想爬上去,还要花钱买门票。门票的价格是70元,到最高处要100元。别说张树国兜里没有100元,就是有,他也不会花这笔巨款爬到塔上去看光景。一百元能干的事情多着呢,那是他一个月的生活费,是十斤猪肉,是儿子一学期的杂费,是一袋化肥。看光景儿就要花一百元,太奢侈了!
可是,不爬上去,又完不成老婆交给的任务。张树国在广场上转了几圈,看到有不少照相的摊点,灵机一动,就花了十块钱,照了两张以电视塔为背景的相片。相片上,为了将高高的电视塔全部摄入画面,他显得很渺小,面目模糊,不过,他身后的电视塔巍峨耸立,“东方明珠塔”几个大字清清楚楚。
邱玲收到相片后,底气立马足了,大张旗鼓地到处展示给村里的女人看。大家欣赏后,又是一番赞叹,唯有村长的女人依然不服。她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不屑地说:“笑话,站在塔下就能证明你家树国上去过吗?”她拿出一张村长在天安门广场上照的相片,“照你这么说,这张照片是不是也就能证明俺家富贵登上过天安门城楼了?”
邱玲哑口无言,对呀,树国如果上了电视塔,就该有在塔上的照片啊,听说那塔高好几百米,在上面可以俯瞰黄浦江,还可以看到上海的城市全景。为什么没有这种在半空中的照片?邱玲也怀疑了,就写信质问张树国:你到底上没上去过?如果没有,一定要上去,一定要有以上海市区全景为背景的照片。
张树国只得实话实说,回信说门票要一百块呢,我觉得花这钱不值。
邱玲看到信后,吃了一惊——到塔上四处瞅一瞅,就要一百元,这不是抢钱么?她也觉得不值,但再一想,自己已经把话放出去了,村里没人不知道自己男人上过著名的东方明珠塔,这可关系到自己以后能不能在村里抬起头做人的问题。人要脸树要皮,花再多的钱,也要挣回脸面。她犹豫了几天,一咬牙,去信说:我不管,反正你要把照片寄回来,不然我没脸见人。
张树国只有服从,不过,他身上却没有钱了,出门的时候,身上倒是带了几百块钱,可到包工队交了各种押金后,已经所剩无几了。工地上吃住免费,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工钱就一直拖着,包工头说是等工程完工后一起结账。包工头还说,不发工钱是为大家好,不然的话,上海是个花花世界,诱惑太多,钱到你们手里只怕不等捂热就不在了。
张树国没有钱,登东方明珠的愿望就一直没有实现。
秋天的时候,邱玲来信更勤了,除了要照片,还有一个内容,就是要钱。她说你出去半年多了,一分钱没寄回来,家里如今连买斤咸盐的钱都没有了,种麦子要买化肥,儿子也马上就要开学了,你赶快想办法。
张树国能有什么办法?只好去求包工头,要求预支工钱。包工头叫苦说,工程不结束,他也拿不到开发商的钱,开工资只能自掏腰包,而他腰包也瘪得很,所以他不能开这个先例,单为张树国一个人发工钱。
张树国说我确实急需用钱,算我借你的也成。包工头就问你要钱做什么。张树国说:“家里要买化肥种小麦、儿子上学,还有,”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的电视塔,“我想登一次东方明珠塔。”
包工头想了想,拿出二百块钱,说:“这点钱你先寄回去应应急。”他瞅了一眼电视塔,皱着眉头问,“你登这塔干什么?是不是吃饱了撑得?”
张树国不好意思说是为了给老婆圆谎,就说:“这辈子好不容易到上海一次,总得留点纪念,以后回去也好跟人家吹吹牛。”
包工头摇着头,批评说:“你呀,少给我有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咱来上海是来挣钱的,不是胡花钱的。给你说,东方明珠塔连我都没上去过呢。再说,上海的好光景多得是,你要是都看完,恐怕你今年挣的钱都花光也不够。”
张树国没办法,只得暂时将二百块钱寄给老婆,附信承诺说等年底发了工资,一定到塔上去照相。
没想到,老婆邱玲很快回信,除了说寄回去的钱不够,还是让他尽快想办法到东方明珠塔顶上照相片。老婆说,村长前几天到北京医院复检回来,带回一张他站在天安门城楼上的照片,毛主席一样挥着手,神气极了,现在全村都轰动了,村长老婆更是神气活现,说话夹针带刺儿地挖苦我,弄得我现在都不敢出门了。
没钱,张树国能有什么办法呢?
过了几天,工地遇到临时停电,工友们换上压在包袱底的衣服,纷纷出去逛街。张树国一个人又来到明珠塔下,盯着塔顶想办法,看了半天,叹口气,自言自语道:“我要是只鸟就好了。”
入口处,游客们正排着队向里走。张树国摸着空空的口袋,羡慕地看着。当他看到一些旅游团进去时,检票员并不挨个检票而只是点人数的时候,眼睛一亮,就壮着胆子,跟在一个旅游团的后面,低着头向里走去,企图冒充游客蒙混过关。不料,他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引起了检票员的主意,轮到他时,检票员客气地请他出示门票。张树国面红耳赤,在身上左翻右掏,支吾了两声,佯装找不到,狼狈地掉头返回。
回到工地后,张树国再一次去找包工头。这一次,他不再隐瞒,将自己老婆跟别人斗气的事情说了,说自己怎么也得帮老婆挣回这个面子。
包工头明白了,说原来你上去只是为了照张相片啊,花这冤枉钱干什么?咱这楼年底就盖到顶层了,比那电视塔也矮不了多少,我保证到时候在楼顶看到的景色跟在电视塔上看到的没什么不同,想照相的话,到时候你爱怎么照就怎么照。
张树国心中一亮,大喜:对呀,只要是在半空拍的照片,村里人又没来过上海,更没人登过东方明珠塔,到时候自己就说是在电视塔上面照的,背景又是半空中俯瞰上海的全景,保证人人相信。何苦还要去花一百块钱呢?
张树国主意拿定,就给老婆邱玲写信,说现在赶工期,没有时间去爬电视塔,但年底马上就到了,你再忍几天,我保证到时候带着全部工钱和在电视塔上照的相片回去。
两个月后,大楼终于盖到了最顶层。再过几天,就要放年假了,也到了该兑现工钱的时候了,却迟迟没有发钱的动静。工友们关心的是能不能在回家前领到工钱,这是大事,张树国除了这个,还记挂着照相片的事情,这也是大事。
这天上午,工友们没有上工,群情激昂地围着包工头,要求马上发工钱。包工头也要从上家的手里拿到钱才有钱发,拿不到钱,他自己今年也就白干了,所以,他和大伙儿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比谁都要急。他请大伙不要乱来,说大伙儿一起商量个办法,尽快去把工钱讨来。
张树国见一时商量不出个结果,就拉着一个工友,拿着借来的一架傻瓜相机,坐上升降机上了顶楼。
此时,顶楼外围的架子还没有拆,外面还围着安全网,遮挡住了视线。张树国拆掉一块安全网后,眼前豁然开朗,果然可以俯瞰对面的市区,只见楼群密密麻麻,黄浦江、外滩、南浦大桥等景点尽收眼底。张树国大喜,选好背景,摆好姿势,让工友照相。他嘱咐道:“一定要选好角度,镜头注意避开安全网、铁架子,另外,东方明珠塔也要避开,别让它出现在背景中。”
这就有点难度了,张树国必须探身到铁架子之外,才能达到这些要求。
张树国小心翼翼地将身子探到外面,拍了几张以对面广袤的楼群为背景的相片后,不满足,又建议拍几张以下面的黄浦江为背景的。这就需要自上而下拍摄,为了选好角度,同时避开铁架子,张树国就踩着铁管,尽量下蹲、外探,然后就问:“可以照到江面了吗?”
工友在脚下垫了好几块砖,踮着脚,在取镜框里看了看,说:“还差一点。”
张树国再往外探了探,“现在呢?”
“还差一点点。”
张树国竭力外探,脚下只剩下脚尖还在架子上了,“现在呢?”
“好了。”
张树国松开紧握铁管子的左手,举起两指,摆出胜利的“v”型。
工友“啪”一声摁下了快门。
就在此时,张树国突然失去平衡,脚下一滑,霎那间,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楼下飘落下去。
张树国死了。他的死带来的直接后果是,第二天,他的工友们就领到了工钱。因为有消息说,有一名民工为争取拖欠的工资从顶楼跳楼自杀。尽管后来经调查证实这是谣言,但各方面都极为重视,要求务必及时将拖欠的工钱发到民工手里,让大家高高兴兴回家过年。
包工头亲自将张树国的骨灰送回老家,除了骨灰,还有几张相片。
相片上的张树国摆着胜利的手势,很神气。
包工头对死者的遗孀邱玲说:“这是你男人在东方明珠顶上照的照片。”
共 4518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小说主线明晰,情节张弛有度,树国的忠厚老实、淳朴善良,妻子的爱慕虚荣、盲目攀比,包工头的阴险狡诈、虚与委蛇,三个人物形象在并不刻意的表述中鲜明地凸显纸间。本是想拍个纪念照,炫耀一下,却万万没想到,一失足所有预想的期待,瞬间化为虚无,而那自豪而洋溢的照片也成了最后诀别的遗像,这样一来似乎是对妻子虚荣心最有力的惩罚,这些姑且不谈,再看那些同样命运的人却因祸得福,那么树国的死究竟是该喜还是悲?而结局就在那一句话后戛然而止,留给人无尽的想象和思索,妻子乍舌凝冻的表情,悲怆撕心的痛哭,包工头假意的劝慰,虚伪的同情……小说情节不复杂,但折射出的东西很多,在东方明珠辉煌的背景下,树国的死其实有着深刻的社会原因,我想作者写此文的目的,也是想引起大家对农民工群体的关注吧!问候黄胜!【实习编辑:浅姿】【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
1 楼 文友: 2008-11-20 19:50:1 表面上看,是包工头的吝啬和妻子的虚荣戕害了王树国,但实质上却远远不止,虽然农民工待遇问题有了一定的改观,但是局部地区还是存在这样拖欠工资的行径。很欣赏你的小说,希望下次来稿时注意:1.题目不要再出现在正文里;2.江山系统有自动排版功能,故不必自行排版。谢谢!祝好! 孤僻,以字为友
2 楼 文友: 2008-11-20 20:46: 0 小说看完心里很堵,农民工的工作生活真的很需要关注。 相伴寂寞,不如独自寂寞!
楼 文友: 2008-11-20 20:50:12 作者以东方明珠为选题,突出了地点的特殊性和事件效果的新闻性,既强调了故事的新颖,也突出立意的别致.民工的题材在江山网还不是很多,但作者在构思上还是能打破一些传统的,在叙述上的技巧使用的很是到位.问好. 天津作协会员。
4 楼 文友: 2008-11-21 09:11:05 因为看过黄胜老师的一些作品,比较喜欢,所以忍不住来看看新作,也因为曾经做过一段日子的农民工,所以又忍不住想说两句:农民工真的很苦很累,平时根本是没有歇班的,当然除了停电是例外,但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停电的机会太少了,所以,其实每年的休假就是年底回家才能真正歇那么几天十几天。至于工钱,也未必就如浅姿编辑想象的那样,真的有很多小包工头是在平时也拿不到钱的,因为拖欠工资不仅仅是包工头一个,是从上而下来的,开发商的工钱不到位,建筑商就拿不到应有的钱,底下大一点的承包商也就逐级克扣,到了小包工头手里的钱实在不够每月的生活费的。所谓吃住免费,仅是对民工而言,(当然有很多的民工吃住也是不免费的)但这些钱还是要付的,当然都是小包工头出了,所以,也是各有难处吧,说到底最难的还是农民工。作为农民工的妻子也很不容易,丈夫一走就是一年,一年里无法像别人一样享受男欢女爱不说,还要对整个家庭负责,要种地,要照顾老人,照看孩子,午夜梦回还要忍受难耐的思念,而她们唯一的权利就是可以跟别人炫耀一下自己的丈夫去过哪里哪里。。。
5 楼 文友: 2009-0 -28 12:0 :18 真是回味无穷啊,有很有现实意义。学习了。 喜欢空想、幻想、梦想,就是不用实际行动去为理想而努力。
6 楼 文友: 2015-09-12 18:29:52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包头牛皮癣医院哪家好正常血脂是多少肺炎、慢阻肺能吃维生素D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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