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我要爱这里
文章来源:丹阳文学网 | 2019-11-03
今夜,我是西塘人
原本这一夜,是属于乌镇的。不想在吴江迷了路,只得改道去西塘。
到西塘时,太阳还没落山。
夕阳里的西塘,别有一番韵致。阳光斜射过来,把小桥和黛瓦青砖的影子倒映在河面上。一条条小船从夕阳那边划过来,波光粼粼处,仿佛是一片片水声。那哗哗的水声,润湿和惬意着我曾经多年的向往。西塘,莫非是我前世一个梦。注定要在这样一个夜晚,与她相遇。
虽然早入了夏,阳光不再热烈,而是一种暖。本以为,这个时候的西塘是安静的。不想,游人要比想象里多了好几成。我喜欢安静,可骨子里依然喜欢热烈。他们多是年轻人,手挽手往夕阳那边去,他们多像我年轻的时候啊!可惜的是,我的年轻里并没有西塘。看着他们一张张幸福着的笑脸,我一样幸福在他们的幸福里。这也可能是前世的一个愿吧,今夜要与他们相约在西塘。
这一夜,西塘肯定又是一个不眠的夜。
导游说,今晚就住在李大姐家。她家的客栈,就在烟雨长廊的边上,什么时候想看西塘,什么时候都可随时随地看。这样一个住处,是我想要的。因为整个西塘的夜,都是我的了。这一夜,我便是西塘人。大姐很亲切,每句话都说得人心里踏实。大姐说,到咱这就像到自家一样,要什么尽管说。大姐还说,不想睡,就开着窗看一会烟雨长廊。烟雨长廊这名字好,第一次听,第一次便喜欢,多诗意的一个名字,这样的名字只配给西塘。想到烟雨这两个字,脑海里不断地翻转着,属于江南的那一页页美丽画卷。小桥、流水,长廊、烟雨,石板路、油纸伞,青砖黛瓦、穿旗袍的江南女子……印象里,这便是最好的江南。
放下行李,匆匆去寻一个吃饭的地方。
妻子说,景区里面的饭菜一定很贵,不如到外边吃。西塘,一个生活着的千年古镇,由它贵,也一定不会贵到哪里去。沿河的饭店,都挤得满满的。热闹的地方,绝不敢去,那里早已没有了立足之地。过一座桥,又过一座桥,然后前行。那里似乎比烟雨长廊处安静得多,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方向,就觉得走了好长一段子路。找了一家叫寻味园的餐馆坐下来,三个小菜,一壶小酒,七十元,的确不算贵。吃饱喝足后,外边早已是灯火明亮了。
今夜,我在西塘。西塘的夜,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繁华。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一个女孩的声音,从河对岸传过来。举目,对岸的枕河人家的窗里,早已人影憧憧了。尽管今夜没有烟雨,而我一样喜欢。我想,西塘的夜,肯定是另一番繁华。
不小心,随着人流没入了酒吧一条街。这里是人的海洋,灯的海洋,也是声色的海洋。只是看着,就要醉。难得大家都能放慢脚步,用一种淡然的心境,去享受着这样一份安静里的喧嚣。走在这样一条声光色影味俱全的深巷里,有一种要回到年轻时的意气风发。若是再回到十年前,二十年前,我一样会走进那酒吧,跳着热舞,唱着情歌,喝酒去。这样一个年轻人的天下,我真真的有些儿嫉妒了。
一个酒吧一个酒吧地挤过去,不时有女生和男生呼唤着我们进。哪里能进得去啊,我们的青春早都不在了。
初见、时光、风吟、青禾……这些酒吧的名字,起得真好。抬头,是一行动人心魄的文字:我想为你留下一段记忆。这名字好,说出今夜多少人的心声。几乎每个人都在那儿照了相,我也不例外。人头攒动处,连照张相都选不好一个角度。在那儿徘徊了很久,太多的美好让我想起。我只是一个匆匆过客啊!留着一段记忆为谁?
转身,一个拐角处,是拾年生活旅馆。挤过去,有一个牌子吸引了我:如果幸福不在路口,就在路的尽头。多看几眼后,忍不住走进去。店里招待的小女孩,微笑着,温馨得要命。我说,我们不吃饭,也不住宿,只想看看这拾年。女孩笑着答应了。走进去,坐在雕花的窗前,要了两杯咖啡,翻翻杂志,听听音乐,看看窗外喧嚣的时光。这一次,我们仿佛真的又回到了十年去。
回头,仿佛初见。一束光亮,把那几个字印在了青石板上。踩着那片灯光,我想有多少人如我一般,想回到最初的美好里。每一间铺子都热闹着,每一条河流都热闹着。我在热闹里,不知所措。人太多,没挤上船。走累了,只好坐在送子来凤桥的石栏上,看灯光里璀璨的夜色和行人如织的过往。
一条小巷深处有旧时光,直到回客栈的时候才发现。走过去,特留了一张影。旧时光虽已回不去,必定有太多的回味。千年等一回,这一刻的遇,怎舍得轻易地过?
夜早已深,西塘一点点静。
大家都陆续地回了自己的住处,我不想回。我牵着妻子的手,才敢像年轻人那样,大大咧咧地又走一遍烟雨长廊。今夜,烟雨长廊是我们的。妻子说,好多年没这样牵过她的手了,亏得今晚在西塘。我说,今晚西塘全是我们两个人的了,我要把这一切的美好,都印在心坎里。
直到西塘全安静了,我们才敢走进那个叫做佐皋的旅馆。梦里,仍是一夜西塘。
在横店读雨
忙了一段时间,儿子偏要我们去旅行。儿子说,那么多的好山好水,以前我们都没看,再不看就要老了。人活着,不能总是忙,也不是只为了忙。儿子长大了,他说的每句话,似乎都能往我们的心坎里去。儿子说的是,再不出去走走,这辈子怕是就要过去了。
妻子喜欢看《甄嬛传》,看时老说,在哪拍的,这么好的地方?要是这辈子能去转转,也极不错的。儿子听后,便硬是让我们去横店。横店是个影视基地,好多古装戏都在那儿拍摄。那儿有秦王宫,有清明上河图,还有明清宫苑和梦幻谷。听说,现在那里正在复建被列强焚毁的圆明园。其实,我是喜欢看山水的,我觉得老房子一片片,没多大看头。为能让妻子到皇宫里走走,我决定一心一意陪着去。
横店那地方,似乎太偏僻,又太遥远。
几天前,儿子就把票买好了。不去,又觉得不妥。
看过天气,预报说,横店无雨,心便欢喜。
一夜未眠。三点半,儿子就把我们叫醒,怕我们会迟到。
室外,夜依然安静。有雨星飘落,心一下子微凉。妻说,可别下雨啊!下了雨,什么都看不成。我说,下点雨也好,我们会觉得闲得值,更能静下一份心去看足山水。
出发,一路直奔横店。
原计划,五个小时车程,不想,用了近九个小时。这个清明里,是不是大家都要赶着去横店?才那样拥挤。
车窗外,雨一路跟着飘,不大,却让人担心。大家都睡熟,我却没有困意。透过雨,我一眼眼看尽雨里匆匆而过的山水和时光,似乎没有一点要放过的意思。妻子说,就跟哪八辈子没出来过似的。我看到了油菜花,和我家乡一样的油菜花,还有麦田,还有村庄,还有河流。浙江的山真多,才过杭州,山似乎就起伏连绵起来。山不高,也不算大,就觉正好。车走山也走,一座接一座,好像始终走不出去。在平原待得久了,看到这样扯不断的山川,每一座山似乎都觉得稀缺。导游说,浙江七分山二分水一分田,今日算是看得明了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果真是。
过了诸暨,似乎还没有停的意思。好多人开始醒来,叽咕咕地怨着雨。这一怨,天真的不再淅沥。说话间,太阳就出来了。透过窗,阳光的暖热热地扑过来。好多人都脱去了厚重,有几个女孩竟只留下短膀的衫。一时间便有人大叫,热死了热死了。老天爷也真难做,总是不能时时刻刻遂了人的心。我还穿着故乡时节的衣裤,也想到江南会热,没成想会热得这么快,热得这么突然。虽带了两件薄衫,在车厢内换下去,已是不可能,好在空调可以降降温。
阳光照在山上,山便葱葱地闪着亮光,水也是。
到绍兴,眼睛一刻都不曾离开。年少时知道的绍兴,原来就在窗外。看着那一片片苍翠和高楼林立,就觉着有鲁迅样地亲切。仿佛有乌篷船,有古老的戏台,还有阿发和闰土跑过的街道。看着,一直没敢停。可我没看到乌篷船,也没看到鲁迅的三味书屋。似乎有些遗憾,心底决意哪一天定要来。不为别人,只为鲁迅。
一路上,妻子总夸人家的房子好。一座座或一片片,都是四层小洋楼,偶尔也见五层的。座座都插着红旗,还是国旗。看着这样的小康人家的生活,便觉心坎温热,似乎生出几分羡慕来。说浙江人有钱,不能不信了。
一座山连着一座山,一个隧道接着一个隧道。
山坡上有翠竹,有茶园,也有油菜花。有油菜花的地方,必有红墙绿瓦的掩映,配着群山,这样的地方,果真如世外桃源了。大家似乎很羡慕,其实桃源早该在我们心里。
光说横店远,不成想会这么远,要隔着千山万水。
导游说,不到半个时辰,就到横店了。说得人心里痒痒的,又热热的。
前面真的是横店了,两个大字雕塑样站在青藤环绕的山石上,赫然突出。导游开始说起横店,说起一个叫许文荣的横店人。横店,是横店人的横店,更是许文荣的横店。他发了财,没有忘记生他养他的这一方故土,是他让横店在世界出了名。导游还说,过去横店很穷,穷到有女儿都不愿嫁横店郎。只十多年光景,横店就变了,仿佛横空出世般,一下子名声鹊起,成为了中国的“好莱坞”。几千部影视剧在此拍摄,数以万计的海内外游人和影视明星,每年都次第介入。若是哪天我有了钱,我也要建一个横店。哪天才能有钱呢?我这个只会教书的穷先生。妻子说,别做梦了,打伞下车。我说是假如,有这样一份心,也不错,起码我的心里还有我的故乡。
窗外,又飘起了雨星。一车人,似乎又多了一两分幽怨。
下车,跟着导游涌进了一家饭店。
饭店的饭菜不错,是我这么多年来,旅行吃得最好的一次。二十五元一人,四荤四素,一煲一汤。每一顿,似乎都吃不完。原打算只吃一顿,见着好,又补交了两顿钱。匆匆吃完,便急着赶往清明上河图。看看表,差不多三点。此刻,天像一口大黑锅,笼罩着周围的山。有雷和闪电,时不时轰鸣闪烁,太多的怨,顺着雨水倾盆而下。亏得带把伞,鞋早已湿透。导游说,抓紧赶着看,四点钟在车上集合,下一站要去秦王宫。沿着宋朝汪汪的街道,急着往前赶,没法再能停下来,也停不下来,因为能避着雨的地方都挤满了人。好多人都买了雨衣,十元钱一件,精薄精薄的,仿佛再大点雨都能砸穿。我没买,就觉有点雨挺不错的,因为,北方很少遇到这样的雨。雨真的很大,砸在水塘里,砸在街道上,砸在青楼女子的花窗上,砸在一把把色彩纷呈的雨伞上……我是想跑过雨的,专拣街道上的回廊走,怕沾湿别人,总要侧着身子。雨里的宋朝真好看,特别是匆匆忙忙赶雨的人。雨衣裹着行人,伞挤着伞,满大街开着赤橙黄绿青蓝紫。只有这样,才更显出清明上河园的繁荣。隔着雨帘,我看到一朵朵水花,四处绽放。透过雨幕,我恍惚看到了绣楼后面一垛白墙上,写有“汴梁一梦”四个大字。看着,仿佛觉得自己也在梦中,也在宋朝的汴梁。
楼上的花窗里,有女子在召唤谁的名字。那一身打扮,是宋朝的衣,我真真疑心她是师师了。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就觉真是在汴梁,而不是横店。
向前走,是鬼屋,是聊斋艳谭里的鬼屋。好多人是怕鬼的,看的人并不多。我们挤过去,要去看看鬼,权且躲着雨。十个人一组,我恰巧断后。明知没有鬼,心里还是有点怕。进去,一片黑,声音怪异,然后有鬼出没。不是鬼吓我们,是我们把自己吓了。有几个女子叫得惨烈,真像鬼,呀呀的麻人。妻子躲在我的怀里,浑身颤动。我说,只管闭着眼,很快就会走出去。前面有个男生,被她掐得活嚎。我说,只管掐我,别掐人家,人家会认为真的遇见鬼。有僵尸悬于梁上,蠢蠢欲动,我将它一个个拨开,浑身早已汗津津。快出来的时候,有一女鬼伸手欲抓我,我大声呵斥,休动手我是钟馗,方才作罢。几分钟的行程,真的好漫长。出来,一身冷汗,自此,不愿再去鬼屋。
这一场虚惊后,屋外已经雨撤云散。阳光透过薄云射过来,一束束。风很暖,更多是清新,连老房子都新新的。热闹开始了,照相、打趣、吆喝,行人一下子进入了状态。回眸,好多风景都在远处等我们,然而已经回不去。站在汴桥上,照一张相,导游的已催得紧。这一张照片,算是清明上河园里唯一的纪念。不,还有一张是刚进园子时,别人慌乱躲雨的背影。
接下来,被车拉进秦王宫。秦王宫没下雨,只是时间有些短。导游说,四点半钟就要赶往梦幻谷,五点后不再能进得去。时间都在路上,都在雨里。
刚到梦幻谷,还没进大门,雨又滂沱而下。横店的天变得真是快,一会儿一个样。这一次,我是怕了雨了,简直是倾盆。我们被逼仄到了一间大屋子里,那里正唱着戏,是黛玉葬花。我无心思看戏,我只读雨,我想看看横店的雨,究竟会下到什么样。门外,人流涌动,雨打着他们,打着霓虹,大家似乎都是欢喜的。
梦幻谷,只适宜夜间看,因为,它是灯的海洋。就那摩天轮上的璀璨,在雨里显得格外妩媚和耀眼。我没有理由不高兴,有人说,旅行不在于到怎样的目的地,而在于过程。这个过程,我是享受到了,并且是很诗意的享受。窗外是雨,也是五彩的,就像帘子。屋内早坐满了人,舞台上是咿咿呀呀的歌唱。听不懂,而我却喜欢,从没这样悠闲地坐着看过戏,在雨天里。
共 7552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我的老家在江西武陵县,对于江南,一直是我心中一个久远的梦想。如今,竟然被这篇描述江南的文章,撩拨得不能自已。寻思着有朝一日,也能如文章的作者一样,到江南水乡去走上一遭。到江南,我只想看一眼西塘,领略一下西塘的风韵,就开着窗看一会烟雨长廊。烟雨长廊这名字好,第一次听,第一次便喜欢,多诗意的一个名字,这样的名字只配给西塘。想到烟雨这两个字,脑海里不断地翻转着,属于江南的那一页页美丽画卷。小桥、流水,长廊、烟雨,石板路、油纸伞,青砖黛瓦、穿旗袍的江南女子……印象里,这便是最好的江南。看罢西塘,然后直接去乌镇,而且要像作者那样,我一个人,走在一条街道上,一个老房子一个老房子看。哪间是林家铺子,哪间是茅盾的故居,哪间是立志书院。踏着石板路,听着屋檐滴水的声响,仿佛回到了前世的一个家。站在石桥高处,能看到烟雨里高低错落的灰墙黛瓦。有乌篷船划过来,慢悠悠的,船娘着一身蓝花布衣。有女子打着花伞迎面来,就像雨在水中开出的一朵朵花。这就是我要的江南,我要的乌镇。文章语言流畅,富有诗情画意,仿若身临其境,令人心旷神怡,堪称散文佳作,倾情推荐共赏。【:湖北武戈】
1楼文友: 18:47: 6 江南水乡的美,不只是作者的最爱,我想,凡是喜欢那种诗意美的人,都会爱上江南的。欣赏佳作,问候风子九天老师。 与江山作者共同成长!
回复1楼文友: 21: 0:08 武戈老师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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