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将要离开这个世界体系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床头摆着《狂人日记》，而同时还有一本最新修订版的《夏至未至》，你或许会有很多疑问。

郭敬明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在若干年里搅动着文学这潭水，引发了无数的讨论和话题，他还是最成功的一位80后商人。有人不喜欢他的商业气息，我倒觉得无所谓，反倒衬托了提出批评的那些人的虚伪。不少世界名著的出世恰恰是贫困的作家为了谋生而创作的。对于郭，虽然如雷贯耳却一直没有时间来读他的作品，因此这篇评论可以说我是以完全中立的立场来写的。

《夏至未至》是郭敬明早期的作品，一个关于青春的故事，像许许多多的这类故事一样的开头：浮光掠影的少年，顶着十七岁的蓝天，在走不完的夏天。相信很多人早就读过这本书，也了解郭敬明的风格：沉郁的却依然华华丽丽繁复的有时候点到为止的大片环境叙述如同《红楼梦》里的绮丽的衣着描绘，时时出现，却总给人似曾相识的感觉，第一次出现，第二次出现，第三次出现……你会发现句式都是一样的表述、词语都是一样的美，只是感觉早已麻木。

一群少年，每天重复的日子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你总是说不出主人公们到底发生过什么。相遇、相处、相知，貌似简单的过程，在香樟树荫下三年过得如此快。傅小司和陆之昂、立夏和七七，标准的偶像剧式的角色设定，女主人公和第二女主角情同姐妹（这也就意味着之后可能会有背叛，而在这部小说里当真出现了这个桥段）。如果再简单点总结，无非就是高中的三年生活，两个艺术生和一个很努力的女孩的故事。当然，这只是前半部分。我也以为小说就会这样结束，但是没有。小说的后半部分里，主人公们大学即将毕业，有的事业有成，有的一事无成，总之，他们才刚在纷繁复杂的成人社会里试水，但几乎都失败了。所以，最后，故事归结为了悲剧性的结尾。据说，这是郭敬明一贯的风格。

爱情似乎应该成为主题，但我却没感到这根无形的线索。傅小司对立夏的感情是爱吗？好多人都会有这个疑问，因为你似乎感觉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流动，孤独的傅小司仿佛只是希望有个人陪在他身边，而这个人是谁并不重要。就算没有女生出现，傅小司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因为在前几章里你总是会觉得两个男主角之间有一种朦朦胧胧的东西。“眼里总是弥漫着大雾一样”的傅小司和整天嘻嘻哈哈的陆之昂，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和死党，一样长得出众（事实上，郭敬明描述男生的时候常常用“骨节”这个词，你总可以看到“骨节突出”的手指或者线条分明各种棱角的侧脸这样的重复描写，他们抬头总有一个固定角度或者微笑有美丽的弧度）。他们是天才头脑的艺术生而且不用很用功就可以第一第二，并且家境殷实，让许多人羡慕嫉妒恨。女主人公立夏虽然考上了浅川一中，但是必须要很用功才能挤进前十而且还是单亲家庭只有妈妈。不过，小说并没有在这方面做过多渲染，只是在前几章傅小司的女朋友李嫣然出现的不多的几个地方来草草地写了立夏和他们做朋友而产生的一点自卑感。

李嫣然的出现，是这部小说的第一个问题。诚如上面我说的，李只是出现了不多的几次，而且总是没头没尾的出现，她和傅小司关系的确立仅仅因为傅小司觉得自己的妈妈喜欢她。第一次出现和立夏发生冲突，第二次出现依然是和立夏发生冲突不过这次更剧烈，也让傅小司和立夏产生了误会，但是114页李嫣然第三次出现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什么也没有交代，她和傅小司分手了没？她会那么不在意的放下傅小司？这一切一切的谜团作者似乎忘记了，总之什么也没有交代，这个人物以比较激烈的方式出场但是悄悄退场了，没有了下文。

第二女主角程七七，也存在这样的问题。很突兀地在艺术节和陆之昂合作，很突兀地按下了红灯否决了遇见，总之她这个人物本可以更加丰满的，作者对其着墨并不多，她出现的场合也只是不关痛痒的一些聚会，她似乎只是立夏身边的一个参照。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她在最后几章对立夏说怀了傅小司的孩子，说已经喜欢傅小司七年了，更是让人一头雾水。这个情节的设计，既没有铺垫，也没有结局，像硬生生 去的一个情节。

或者第二女主角应该是遇见。她出现的篇章实在太多。她辍学到北京追求唱歌的梦想，送报纸、在便利店打工。她离开原来的男朋友青田和最好的朋友立夏，一个人到北京。在浅川一中，她是问题少年，她以前的人生当然也是惨烈的一段，所以才会和善良的立夏成了好朋友。在便利店遇到的段桥，最后向她求婚，可是同样的，命运捉弄，他要离开到剑桥，最后的结尾对遇见交代的十分突兀，很明显她最后还是嫁给了青田，但是之前种种，怎么突然就都归于平淡的？

小说中，每一个人物都带着长长的一串的故事，这些故事交相辉映，在只有一次的青春“轰然”碾过的时候，为它树碑立传。小说最后几章傅小司因为涉嫌抄袭官司缠身，似乎有所映射，因为当时郭敬明本身也官司缠身，而“傅小司”这个名字完全可以大胆设想为“小四”，这也是郭的一个昵称。

故事发生的没有来由，忧伤来的莫名其妙。现在看来都是无病呻吟的小情感了，觉得多少有一点矫揉造作。返回来看，我们发现当初的那些忧郁或者只是少女情怀、或者是暗恋情愫，或者只是因为分文理班的抉择，总之今天看来都是微不足道的。而占据心里最大空间的恐怕还是“离去”这一主题。

他们都害怕离去。害怕朋友的离去，因为在内心，他们都是一样孤独的。孤独的立夏、孤傲的傅小司、孤单的陆之昂、孤零零的遇见。立夏害怕遇见离去，陆之昂的母亲离去之后他性情大变，而傅小司怕失去朋友。或许年轻的我们最大的受伤就是身边人的离去，朋友或同桌，毕业之后青春散场。正如一部电影里说的：“如果我们很爱一个人，我们能受得了吗？如果有一天我们要失去他，离别也许是生命的一部分，没有了所爱的人，这就是孤单。”当然这里的爱是泛指。

怎么说呢，青春的我们确实曾经那么重视朋友间的纯真感情，你看看长大后的世界，就明白大人为什么总不快乐，因为大人不是用心在交流，只是用利益。而青春的我们不快乐，就是怕失去这纯真，怕失去。我们拒绝长大。而又不得不长大，小说最后有几个主角的独白，他们经历了这么多或快乐或悲伤或惊心动魄的青春年华，最后还是淡淡地来回忆，以前他们所厌恶的庸俗人生结婚生子工作的路线，而他们现在无一例外正走在这条路上，消耗着自己的生命。其实他们本不愿这样的，小说中最常用的“飞鸟”，似乎在象征着自由，他们想像飞鸟一样永远自由自在快乐无忧纯真地活在那个十七八岁的夏天，不要长大。

最后集中来看看作者的用笔特点。我们经常会看到相当高重复率的一些环境描写，尤其是同一个词语的高频率出现给人一种审美疲惫。郭敬明总爱在句子后面加一个“呢”，渗透着一种娇嗔，如“小司有这样的朋友真是很好呢”等等，意象方面，最常用的莫过于“飞鸟了”，一会一大群飞鸟飞过，过一会又飞过。我觉得他可以把这些优美的句子摘出来编一本《飞鸟集》。最常用的还有“轰鸣”不管是飞机还是什么机器总是在轰鸣，或者“轰然”倒塌之类要不就是“岁月轰隆隆碾过生命”，而晚上来临总是“暮色四合”，人们聚会之后总是“作鸟兽散”，主人公的背包总是有款式和牌子，出现的时候总是好看的“侧脸”，还有“骨节分明”的手指，形容空气里面的颗粒，总是用“电影胶片”来比喻，衣服上总是有味道或者是洗衣粉或者是汗液，总是喜欢用“罅隙”这个词，人物说话总是感觉语气没有很大的不同，还有心情描写的时候百分之八十都用到“潮水”这个词，“每一根神经末梢”这短语出现的频率直逼“飞鸟”，眼泪总是“大颗大颗”的，夏天城市里的人“冷气总是开的很足”等等，有时候，作者就聪明的两个意象合用，下面依文本具体展开来看：

关于飞鸟，全书到处可见就不再提。关于潮水的意象，在第二章《北极星》的开篇的引子就有用：“当潮水涌上年代久远的堤岸”，然后第二章刚开始叙述也是“潮水翻涌高涨”（50页），再翻到60页，“秋天的夜晚像是潮水一样从地面上漫上来”，在9 页我们看到了“秋夜像潮水一样在窗外越积越高”，在10 页形容立夏的心情“心里像是有潮水一阵一阵打上来”等等，不再最赘述。衣服的味道在 页这样写：“棉质的味道混合了香水和汗味”，以及在26、162、195页等多处出现衣服上的洗衣粉味道。在2 页“岁月轰隆隆地碾过了一个又一个生命中的切片”，50页“树叶掉下来都有了轰隆的声响”，6 页“汽车从他们身边开过发出轰隆的声响”，182页“飞机巨大的轰鸣”，22 页同样“飞机巨大的轰鸣声里”，等等多处。25页“大团大团略微带着寒意的水汽”，44页“大颗大颗的眼泪”，62页“大颗大颗的汗水”，7 页“大片大片的白色”，9 页“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白色的瓷砖上”，94页“眼泪大颗大颗地滚出来”，110页“大片大片华丽的色泽”，以及在1 7、1 9、156、248页等多处凡是主人公会哭的情节眼泪必会“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让人感到词语的无力与反复习。45页“像是每一根神经末梢都被人用指甲重重地掐了一下”等多处都可看到“神经末梢”频繁出现。59页“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打过来笼罩在……”，64页“阳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181页“日光沿着斜斜的角度”等多处，总之阳光总是斜的。88页“把头仰到一个几乎要断掉的角度”，59页“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1 0页“他的侧脸”，146页“顶着那不动声色的侧脸”，150页“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185页“男生线条分明的背”，21 页“骨节突出的手指”，1 5页“那些黄昏空气中特有的胶片电影似的颗粒”，168页“空气中那些白色的点，像胶片电影里那些陈旧的霉斑”等等。

两个最常用的意象合用的时候，在 2页倒数第三行把“飞鸟”和“轰然”两个短语合用：“有鸟群从天空中轰然飞过”。有时候“潮水”和“神经末梢”也会合用：“像是突然的潮水，淹没了每一根清醒的神经末梢。”（ 6页）

总之在阅读的过程中，你总会有一种似曾相识感，这些个形容词每每出现都大同小异。句子的华丽削减了句子的意义。有人说郭敬明的小说是华丽的辞藻堆砌起来的，固然有点夸大，但也不无道理。

或许你能想起的关于《夏至未至》，只是当年和同桌抢着看的情景，它只是你年少岁月的一个小标志，而关于情节和人物，时光流逝，相同的故事似乎太多，你已记不起，只知道那个时候自己在桌子上抄写了里面许多的华丽句子。

那年夏天，十年之前，或许你也有属于自己的那一个浅川，只是那些年的故事，在你的毕业照中的V形手势和有“浅浅弧度”的微笑中都褪去了，随着时间和回忆变得浅黄、模糊，你长大了，有了更多的忧愁?年少的爱恨都过去了，你无法穿越回去挽救什么，生活终会归结于平淡的，不是么？虽然想想，有时候这样难免会令人哀伤。

注：上述页码根据2010年最新修订版《夏至未至》。

共 4277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作者对一个青春故事小说的赏读真是用心、细心，徜徉在青春的色彩里，把自己融入一群主人公的缤纷世界，感受他们的忧和乐、笑和泪，以及经年的物是人非，随想、随感，感性行文，文笔有致，是一篇真诚之作，欣赏！【编辑：铁禾】

1 楼 文友： 201 -01-0 00:00:06 青春文学有青春的风采，那些年也很喜欢。治疗宫颈炎用的药物薏芽健脾凝胶治疗便秘吗河源中医癫痫病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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