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第一豪宅艰难自治十年拳

核心提示:何积厚共买了 套，均位于顶层，享有屋顶花园及游泳池。在他担负业委会主任后，屋顶花园经常成为业委会的露天会议室。

上海市世贸滨江花园小区不和谐的局面给业主的日常生活造成了烦恼，也深深地困扰着业委会主任何积厚。

何积厚是台湾人，法律上是美国人。他自称在家乡和美国积累的 政治经验 ，不足以应对这一个小区的治理。

中国业主与物业间的普遍 战争 状态，凸显出居民自治的窘境。

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

2001年，世贸滨江的首套房售出。后来这十几年动力不竭的上海楼市，其时才刚起步。当时这个均价1万元的高档楼盘，将销售的主战场放在了海外，由此建构出该小区居民的高国际化成份，并成为日后小区治理中的一个重要向度。

何积厚共买了 套，均位于顶层，享有屋顶花园及游泳池。在他担任业委会主任后，屋顶花园经常成为业委会的露天会议室。

200 年1月，小区正式交付使用。在 首套房屋出售并交付使用已满两年 的情况下，2006年11月小区业主大会筹备组成立。2007年1月9日，筹备组公布了 一个产证一票 原则，每户业主享有1票权数，而开发商上海世茂房产有限公司当时持有55套房屋产权，即具有55票。

2007年1月26日，开发商突然提出该小区全部会所应视作其名下产权，并计入投票权数内。根据非住宅面积每100平方米算作1票的计算方式，开发商认为会所及其他非住宅设施可到达24000平方米，因此要求增加240余票。 开发商没法出示有关会所的有效合法产权证明，因此该提议被筹备组谢绝。 业主施振隆说。

同年1月28日，400余位业主前往投票，开发商却现场宣布，由于无法具有应得的投票权数，他们决定放弃投票。经过紧急磋商，筹备组决定在居委会及房管办监督下继续投票，几个热门候选人当选业委会委员。

次日，业委会成员随即向所属潍坊街道房管办提出业委会备案申请，却被谢绝。理由有二：一是预会业主投票权未到达二分之一；二是开发商所拥有的会所等非住宅物业的投票权未计算在内。

对理由1，世贸滨江居住在海外或外地的业主占七成多，居委会曾将有关资料寄送未在小区居住的1582名业主，所有信件和公告中都注明，不参加投票者视作同意投票的结果和议案，但至业主大会结束当天，仍有1484名业主未回馈意见。房管办认为未回馈意见的业主不能视作参加。

对理由二，根据上海市物业管理条例规定，非居住面积100平方米计为1票，房管办认可的是这一项规定；而新当选的委员潘红仙认为，上海市房屋土地资源管理局出台的 关于贯彻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物权法》做好本市物业管理有关工作若干意见的通知 中明确，业主人数按房地产权证数肯定，跟绝对面积没有关系；筹备组则坚持依照建设部规定的《业主大会规程》，开发商要参加选举，必须提供产权证明。

业委会第一次成立失败。2007年8月14日，浦东新区建设和交通委员会以及潍坊街道管理委员会共同发布组建世茂滨江小区业主大会筹备组公告，准备二次选举。

瑕疵 业委会昙花一现

新一轮的选战开始。

参与报名筹备组的人数超过60人。2007年11月6日，初步确定的包括开发商在内的 6位筹备组候选委员被通知参与选举。两天之后，筹备组17名成员正式肯定，筹备组亦随即宣告成立。

这次，对选举公正的质疑从筹备组就开始了。筹备组中有的成员根本不是业主，有的冒名顶替，还有一个在浙江读书从未到过上海的20岁的学生。筹备组每次开会都会出现陌生的面孔，这些 陌生人 都自称受委员所托前来开会。潘红仙还揪出了一名在房产中介公司担任要职的李姓委员，该房产中介公司不但具有200多套小区房源，更为其客户提供保洁、维修等物业性质服务，与小区有直接的经济利益来往。

2010年7月，浑身瑕疵的业委会获准成立。上任伊始，业委会便着手准备炒掉物业公司。

在野 的势力仍很强大。潘红仙收集了近700名业主的签名，提出改组业委会的要求，而委员当选时的同意票仅 07票，可见潘红仙是下了一番工夫的。她乃至将负有指点、监管的潍坊街道房管办及其上级单位浦东新区建交委告上法庭。

当2262名业主 被代表 成为沪上媒体的一个议题时，2010年12月24日，浦东新区建交委发出通知，称世茂滨江花园的业主大会召开程序和备案材料的真实性等存在一定问题，撤销沪浦建房第910号《业主大会、业主委员会备案证》。

于是，第三轮选战提上了议事日程。

民意与矛盾并存

何积厚的故事从第三轮选举开始。默默无闻的他当选了。

在上一轮选举中，何积厚 不知自己是怎样被选进业委会的 ，便从不去参加业委会的会议。潘红仙在颠覆上一届业委会中居功至伟，担任主任似更名至实归。

潘红仙对何说： 房管办对你印象蛮好的。你拿美国护照，我们是个国际社区，报你来当主任，上面就会批了。

2012年2月14日，真正意义上的业委会终于获批。

潘红仙在前两次 选战 中建立起 崇高的威信 ，本届业委会的14名委员基本都是她点名 入阁 的。业委会下设财务组、秘书组、资产管理组、物业监督组4个小组，分别由4名副主任潘红仙、乐妙芳、张若飞、施振隆兼任组长。

潘红仙亲身起草了小区的 业主大会议事规则 ，其中，特别的一款是 业主委员会主任每届任期一年，可以连选连任。

在新气象中，委员们相处和谐，但蜜月期在三四个月后便戛然而止，分歧围绕着对权力的理解和使用展开。何积厚与另外一名美籍华人张若飞主张 将主任的权利关进笼子里 ，潘红仙、乐妙芳为代表的本土派则赋予了权利很大的弹性。

乐妙芳提供的财务报表，注明所有列项都可报销，这个开口而无限制的规定，致使没法审计。

业委会主任本来具有不经其他人同意便可动用5万元维修基金的权力，业委会委员可以签出五千元。何积厚取消了这项权力，并规定业委会要买东西，需要委员、组长和主任三人签名。但是，何积厚很快发现理想制度不仅需要刚性，还需量化宽松。

物业秘书买拖线板，开支25元，找潘红仙签字。已与何、张产生芥蒂的潘说： 张若飞这个组的人找我签字啊，不买，不签。 何积厚自己掏钱买了拖线板，并在业委会上正式提议，主任有权动用200块钱，或两个委员签字，不必再经过组长，主任就可签字确认购买。

翌日，有业主对业委会的效力提出质询： 为了200块钱，你们谈了半个小时？

斗争中求自净

斗争最后总是自然地转向立场问题：为开发商说话还是为业主说话。两派均认为自己是民意的代表，并指责对方是开发商的利益代言人。

友谊彻底告破，开始互相揭发揪短。

潘、乐联盟的少数派与何、张阵营的多数派公开破裂。双方都认为自己才是想做事的、是受委屈的，自己是负的。

在辩论中，潘攻击何当业委会主任的目的，是想把7000万元的维修基金存进建设银行，为儿子谋工作，何回击道： 你这是打着红旗反红旗！ 何解释说，潘是开发商的卧底，反诬自己，但他不确定 这句话的用法对不对 。

2012年12月18日，一年一度的业委会主任选举举行，共11张票，何得9票，潘得两票。

小区里的空气并没有因选举的尘埃落定而舒缓，反而显得更紧张了。

委员之间谈话，要各持录音笔。何积厚自掏10几万元在业委会办公室及周边装了监控摄像。在今年2月间，他就搜集了6起 扰乱公共秩序 行为，每集一定数量，就向派出所报警备案。

摄像头增加了何积厚的安全感，他花了60元，做了 块牌子 摄像中，请微笑 。 挂家门口，这张假告示确切起到了 辟邪门符 的作用，家门口的骚扰顿减。

月6日22点，何积厚在楼下看到许多人在围着议论，乐妙芳及委员褚国庆也在，返身想从后花园走，乐、褚忙追上来，何情急中喊 要文斗不要武斗 ，西装背心上的两粒钮扣仍被扯掉。

何妻冲下楼来，与乐妙芳一通对骂。 我活了52年，第一次像泼妇一样骂街，好爽！ 何妻之前是美资银行驻东南亚的财务长，现在高盛担任高管。

妻子接下来骂了何积厚，要他辞职。骂他的理由很简单就是 何做了好事没好事在 。

何积厚花在业委会上的钱，确切有一些是妻子所不知的。

在财务组刘志梅委员的账上，有9万元是何积厚垫付的。有的用于购买办公用品，有的用于支付雇员工资。

业委会不具备法人资格，没法开立银行账户，只能在物业公司的总账户下，开子账户，业委会转每一笔钱，都要经过物业公司审核。刘志梅能否顺利登录上银行的账户，成为业委会与物业公司关系的晴雨表。

在小区业主的生活空间中，业委会面对的是想要极力填满空间的物业公司，和基本不在场的公权力监管，而业委会本身又没有法人意义上的独立地位。

世贸滨江有7000多万元维修基金、每年约4000万元物业费收入。上海世贸南京物业服务有限公司于2007年取代了前期物业 第一太平戴维斯 ，业主认为，业委会的成立迁延十年，是开发商在等待自己的物业公司成熟，以免业委会对物业更换构成阻碍。

业委会是名义上的主人，但是处处服从于、受制于它所请的仆人，由于它不独立。

女委员刘志梅在采访中哭了，60岁的何积厚也背后哭过。他们为了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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