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一线天小说
文章来源:丹阳文学网 | 2019-09-30
偷了钱包的表姐为了逃避警察的追查,到广东一家服装厂打工。在谈恋爱期间怀上了孩子,但表姐发现,男友家并不富裕,男友欺骗了她。孩子是生出来还是做掉?表姐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那辆大货车在村中央的公路上停了有一会儿了。我们坐在各自的家里,伸长脖子望过去,这里不是站点,也没有饭馆和加油站,它为什么要停下来呢?
有人溜达过去,背着手,静静地望,望了一阵,就隔着护栏,拿手去抠状的编织袋,终于,一个橘子给抠出来了。再抠,再抠……
很快,小路上就麻雀般跑着一些提篮子的人,金黄的橘子带着墨绿的叶片,带着偷窃的快感,从拥挤不堪的货车上挣扎出来,飞快地闪进一扇扇大门,像得意洋洋的小逃兵。
我妈坐在家里,一只脚被白纱布缠得像棒槌,她昨天被开水烫了,此时,她活像一只被钉在地上的青蛙,呱呱呱地叫着,要我赶紧拿上筐子,去车上抢些橘子回来。
“我怕我刚一赶过去,司机就回来了,司机打人都是朝死里打的。”我的确见过司机打人,手里拿把扳手,举得高高的,狠命地捶,就像他捶的是块木头,而不是人。
“又不是你一个,人家都不怕,就你怕,你是怕死鬼托生?”我妈开始气急败坏地骂我。“烂菜无用的东西!吃饭咋没听见你喊怕呢?”她拾起那只穿不下的鞋子,啪啪地打在椅子上,看样子,我要是不走,她那只鞋就要报废了。
我只得找出篮子,怏怏不乐地往外走。
“你是怕踩死蚂蚁吧?”我妈在后面拉长声音喊道。
我只得跑了起来。
我看到表姐也在那里,她把满满一篮橘子藏到 央,又跑了回来,在驾驶室边转悠。
我奋力挤进去,这才发现,要想隔着拦板抢到橘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开发”出来的洞无论数量还是大小都很有限,我的手伸进去好久了,还在别人的手背上抓挠,没沾到橘子的边。
终于抓到了两个橘子,奋力往回拉,中途又被别的手抢走一个,带着两道不知是谁刨出来的血痕,第一个橘子终于抢到手了。正要伸进去抢第二个,只听见咣当一声巨响,有人喊道:“驾驶室的玻璃砸破了。”
我赶紧从人群中挤出来,只见驾驶室边早已挤成一团,一个叠着一个,像蜂巢上的蜜蜂。我想,这下好了,人都朝前来了,我正好去后面抢橘子。一回身,我看见表姐飞快地朝 央跑去,她好像揣了个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她从齐腰深的稻田里站起来,挎着沉甸甸的篮子,泰然自若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正当我终于摸索到从洞里飞快地往外拿橘子的窍门时,一声外地人的怒吼将我们齐齐冻在车边,但那只是一秒钟的工夫,紧接着,轰地一下,我们跳起来,朝四面八方射出去。
外地人骂了一阵,就掏出了,我们都听见了,他在报警,他要“让公安来抓这些贼坯,强盗”。我们还看到,他身边有个打扮鲜艳的女子,拎着个小包,一扭一扭地朝四下里看。没过多久,她就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在那里等待警察的到来。
警察真的来了,查看他的货物,关键是查看驾驶室。
我妈低头看看我那小半篮橘子,问我拿没拿驾驶室的东西。我摇头。
“谅你也没那个机灵劲儿,驾驶室里的东西,随便什么都比橘子值钱。”
我想起表姐往 央跑的样子,心想,没准她拿了什么东西。
警察带着外地人挨家挨户上门来了,警察负责问话,记录,外地人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睃来睃去满屋子看。我们很快就知道了,他们在找司机的包,他们要先找到包,再来说橘子的事。
我们这些孩子跟着警察跑,滚雪球一般,队伍越来越大,而外地人越来越烦躁。
“不用问,用鼻子闻闻都知道,他们都抢过我的橘子,应该先把他们统统抓起来,再来问包的事。”
警察被他聒噪得不耐烦了,抬起头来吼他:“给我闭嘴!谁叫你胡乱停车的?你人去哪里了?去干什么了?”
旁边有人哧哧地笑。“去树林子里约会了,跟一个女的。”
警察斜睨着问:“她人呢?”
司机微微胀红了脸。“走了。”
警察又吼道:“细娃子都知道,自己的包要随身带着。”
旁边是谁接了一句:“带在身上也麻烦,花强盗见钱眼开,还不给他抢走了?”
哄地一场笑。
盘查到表姐家的时候,家里没人,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玻璃好像就是她砸的。”“她手脚最快,说不定包就在她手上。”
警察记下了她的名字,说:“等她回来后,叫她到派出所来一趟。”
这话很有威慑力,现场顿时安静下来,直到他们走,再也没有人说话。
司机也跟着他们走了,他狠狠地呸了一口:“人家说得没错,穷乡僻壤出刁民。”
天黑时分,表姐出现在我们家。她说她今晚不想在家里睡了,她要在我们家睡。
晚上,我被说话声吵醒,我听见我妈在问她:“真的只有这么点钱?”
“我没骗你,现在人家都是用卡,不会带那么多钱在身上。”
“没什么别的东西?”
“就算有别的东西,我拿着也没有用,早就扔了。”
“早点睡吧,明天一早陪我去镇医院换药。”
“你自己去吧,我今天晚上就走了,火车票都买好了。”
“又变卦了?不是说好今年我们在家种木耳的吗?”
“不得不走了嘛,要随机应变,不要砍倒树捉麻雀,这话可是你教我的。”
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表姐已经走了。我妈压低声警告我,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表姐来过我们家,人家要是问起来,就说她一直没有回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表姐突然中断自己的裁缝学徒生涯,出去打工了,她有一个亲戚在广东那边一家服装厂打工,她找她去了。
我还想,表姐的胆子可真大,居然敢扛着自己的被窝卷,一个人摸着夜路去三里之外的火车站。还有她那个什么亲戚,据说还是去年跟人家联系过的,人家现在还在不在那里呢?要是不在了,她怎么办?
我妈认准这是个教育我的好机会,动不动就说:“看看人家,只比你大四岁,胆大心细,敢说敢做。你呢,夜里上厕所,还要我起来陪你!”
表姐的确比我强多了,不仅胆子大,心里也很有谱,什么事都是自己说了算。初二那年,她就自作主张辍了学。“我肯定考不上大学,考上了也读不起,读得起也找不到工作,不如早点出来做事算了。”她抬起漂亮的小脸,平静地对我妈说,一副深思熟虑过的语气。
表姐是在一个晚上从学校里跑回来的。第二天一早,表姐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姑姑,过来敲我们的门。
“乌漆麻黑,伸手不见五指,有人在外面敲我的门,我开门一看,是她,背上背了个大蛇皮袋子。我打开蛇皮袋子一看,衣服被子一件都没少,倒还多出两件来。”姑姑神情激动,两眼放光,好像表姐做了件什么惊天动地了不得的大事,以致她不得不大清早就跑来跟我们分享她的喜悦。
姑夫早年做了件什么坏事,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坐牢去了,在我的印象中,表姐一家一直就两个人。表姐举止稳重,少年老成,姑姑要么大惊小怪,要么浑浑噩噩,人家都说她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姑夫坐牢以后,她整个人慢慢起了变化。
夏天要过完的时候,表姐回来了。她来我们家时,我正在准备自己的衣服行李,我要上初中了,初中在镇上,得寄读。
学校有统一的被子,但我妈坚持要我带自己的被子去,她认为那里的被子质量又差价格又贵,不如带自己的合算。考虑到前几天我们的争执,我让了步,决定带着被子上学。
我们的争执持续了很久,我妈不知在哪里得到了消息,这一届初中,快要招不到学生了,原先至少要招三个班,一个班要塞五十几个学生,现在只招了两个班,一个班才四十人。我妈断然决定,“我们迟些去报名,尽管迟些去。”她说她敢打赌,只要大家都挺着不去报名,学校肯定会降低学费的,不然怎么办?让教室空在那里?老师们也不要工资,全都去喝西北风?她起早摸黑挨家挨户上门去做家长们的工作,呼吁大家都要咬牙挺住,在开学那几天按兵不动。“一定要等学校上门来找我们,那时候我们就好说话了。”
我不知道那些家长是否会听我妈的,反正我是持反对态度的,通知书上写得清清楚楚,逾期十天按自动退学处理。学校真的会像我妈盘算的那样上门来做工作吗?如果人家并不在乎我们这几个失不失学呢?
开学前两天,我就开始收拾行李,打包,我不相信我妈能犟得过学校。我妈一把夺过我的行李。“你收了也白收,我不会准你走的。你爹妈都不是这种老实坨,你到底像谁呢?”
表姐就在这时走了进来,一开始,我们都没认出她来,她长高了很多,也漂亮了许多,只是瘦得厉害,瘦得连腮帮子都没有了,连大腿都没有了。我妈以为她在外面连肚子都混不饱,她哧了一声。“你们哪天也出去看看,现在还有哪个女人敢把自己喂得饱饱的?”
表姐进来没多久,口袋里的就响了起来,很古怪很好听的音乐,她打开来,跟里的人说着普通话。我妈在一旁不停地冲她做鬼脸,但我发现,中间偶尔也有几个佩服的眼神。
尽管才进九月,在农村,已是凉风习习的初秋了,表姐却只穿一件几乎短到大腿根的裙子,还是薄飘飘的那种,也没有袖子。我妈围着她转了一圈,揭开小小的裙摆往里面看,表姐没有生气,她一边讲着,一边朝我妈撅了下屁股,我妈趁势一巴掌拍在她瘦瘦的小屁股上。
表姐给我们看她里的照片,有一张是她坐在床上照的,蚊帐里挂满各种小零碎,她说那是她的床,六人间集体宿舍里的一个床位。其他的照片多半取景于商场,公园,游乐园,总之,她把那个城市全都装在她的里了。我妈羡慕地看着那个,问她:“贵得很吧?”
“不算贵,两千多。”
我听见我妈倒抽了一口冷气。“两千多还不贵,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我的工资不高,因为我吃不得苦,到了城里我才知道,女人不能太把自己当牛马使。”
“到底多少吗?”
“平均下来,一个月两千多吧。”
“难怪。”我妈不吱声了,怔怔地望着表姐。
过了一会儿,姑姑也进来了,她脖子上挂了根黄灿灿的东西,我妈上去摸了又摸。“柳柳,这不是真金的吧?是镀的吧?”表姐叫杨柳,我们都叫她柳柳。
“就算是假的,只要我的心是真的,它也就成了真的。”
姑姑笑呵呵的,假金子的光反射到她枯瘦的脸上,她显得更加憔悴,而且疯狂。
“别看你妈这个样子,倒蛮有福气的,养个女儿又能干又孝顺。”
表姐过来拍拍我的行李。“那也赶不上媛媛,媛媛注定是要上大学,挣大钱的,将来孝顺起你来,我妈想都不敢想。”
表姐一说这个,我妈的脸就黑了下来,她对我的前途从来不抱幻想。她是有道理的,成绩好的人尚且前途莫测,何况我只是喜欢读书而已,成绩一般, 不好不坏,历来如此。小学毕业那天,她专门去了趟学校,跟我的班主任深谈了一次,她直接问老师,像我这样的,到底是赖着往下读呢,还是算了?老师见她心诚,也跟她掏了心窝子。
“按说呢,我是个老师,不该说这种话,但我们都是当父母的人,既然你专门来问我,我也不好哄你。我们这样的孩子,就算拼出老命来,撑破天也就读个不入流的大学。你再拼出老命,供她读完,也不一定能找到理想的工作,这不是吓你,是社会现实。虽然现实如此,但书还是要尽量地读,这就像人吃饭,明知中午还要吃的,早上还是不能不吃,而且还要尽量吃饱。”
老师见我妈更没主意了,又说:“镇上中学里有个马万里老师,那是个很不错的老师,他还有个特殊背景,他是从大城市的好学校来的,因为跟学生谈恋爱谈出了问题,被开除了,就跑到这里来了。据说他有个弟弟,是个很大的企业家,他曾经推荐过几个他认为不错的学生到他弟弟的企业里去,听说都混得不错。说不定你家媛媛也能被推荐过去呢。”
于是,冲着这个传说中的马万里老师,我妈勉强同意我去镇上读初中了,还说过两天,等鸡歇窝了,给马老师提一只过去。
我们这里的男男女女都喜欢打牌,表姐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她成了最受欢迎的牌友。都知道她有钱,都想把她的钱打出来,连我妈都兴致勃勃地说:“媛媛,在家帮我喂猪,我去把你的学费打回来。”
一直战斗到第二天中午,我妈黄着一张脸,耷拉着眼皮回来了,她朝我收拾好的行李踢了一脚。“算了,别去上学了,那个马万里还是马千里的,已经跑了。”
我急了,要她说详细点,可她往床上一倒,声音马上变得睡意朦胧。“别吵,等我睡一会儿再跟你说。”
我妈从牌桌上得来的消息,的确是真的,马万里老师辞职了,据说被外面一所私立中学挖走了。“人家都说,马万里一走,那个学校就没什么像样的老师了,到这样的学校去混三年,不如跟你表姐出去做事。”
我不愿意。“我能做什么?既没手艺,也没力气。”
“柳柳说了,要你去村里的裁缝铺突击学一下踩车,能踩车就可以了,外面都是做流水线,没有人做整件的衣服了。柳柳在外面做了两年多,一件衣服也没做过,每天就在那里踩车,走线。现在就搞缝纫这一行好挣钱,你赶上了好机会。”
共 1249 字 7 页 ... 转到页 【编者按】小说故事很虐心,读着,心痛着,像是噩梦中。小说通过十四岁的“我”与表姐的对比,成功地塑造了这两个人物形象,尤其是“我”的反衬下,主角表姐生动鲜活的形象非常成功,像站在读者面前一样。“我”与表姐的故事,刻画了当今社会转型时期普通打工者的艰辛,生活的不易,那种求生的打拼,像在火炉上烘烤,或像一根绳子勒住人的脖子,万般痛苦煎熬。这可是真实的,没有夸张的成分,是中国的很多底层人在外打工生活的写实。“我”与表姐,仅仅是万千打工者的代表之一二。一天干到晚,超时间超负荷运转,就如文中的流水线作业、赶时赶工的活计、低廉的工资、毫无规律的生活,还令人惶惶不可终日,他们的处境,像小说危险泥滑的“一线天”,意味着他们的生活没有希望,在水与火中挣扎。作者关注打工者,关注社会底层,关注社会的某种阴暗,彰显了作者的悲悯情怀。作者通过描写底层人士的痛来揭开一个时代的痛,挖掘这种处境下人性的善与恶,探究人性的内核之谜。小说结尾是黑暗里的控诉,底层人士的呼喊,她们能走出自己生活之路的“一线天”吗?作者没有表达,任由读者去思考。一篇紧贴现实直达人心、描写人性的佳作,值得品读。倾情。【:山地7 】【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10:01:45 这就是现实人生,值得引发有关部门、社会各界人士关注。
2楼文友: 10:0 :26 小说很深刻,富有厚度。
另外,无论语言的表现力,还是作者的叙事风格,都是闪亮的。
楼文友: 09: 2:51 小说真的很虐心,也很压抑,好像是80年代末到90年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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